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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前边冲上去的人，压在康顺风那一伙人身上，后面的人上不去，捞起柴棍探着打。有一个女人匆匆地跑上来，从人腿空里钻进去，探着踢了几脚，愤愤地说：&ldo;你再欺侮老娘吧！&rdo;雷石柱看见这般光景，赶快大声喊：&ldo;大家停一停，叫他自己说。&rdo;待众人分开看时，康顺风头上的帽子也不见了，浑身是土，口鼻出了血，好似土窖里拉出来的一般。

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周丑孩爹周毛旦扑上去，激愤地吼道：&ldo;问康顺风，看他给敌人保管的粮哪里去了！&rdo;站在周毛旦身旁的马保儿爹马有德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说：&ldo;哼，哪里去了？敌人没拿走，还不是他姓康的一家子私吞了！说起这粮，全是在穷人身上榨的油水！&rdo;张有义爹张忠老汉，扭头把桦林霸狠狠地斜瞪一眼说：&ldo;怪不得，今天财主们一句话也不说。&rdo;桦林霸一听这话，好似迎头浇了盆凉水，顿时毛骨悚然，浑身打颤。坐在他身旁的富农李德泰，脸上也吓得变了颜色。因为他也私吃过敌人的保管粮。他用肘碰了碰桦林霸，小声说：&ldo;快起来说几句吧！&rdo;桦林霸的心&ldo;冬冬&rdo;乱跳，仿佛就要从胸口上跳出来一样。站起来倒抽了一口冷气，两条腿打着哆嗦，正要说话；康顺风突然往众人面前一跪，伸手&ldo;拍拍&rdo;地把自己的脸连打几下，显出一副苦相说道：&ldo;大家饶恕饶恕，反正我在维持会没给众人办下好事，众人处罚我就是啦！&rdo;康顺风来这一手，原来是怕众人提出桦林霸，追出他们的老根子，问题更难解决，所以来了个先发制人。

人们更加激怒了。会场里年轻小伙子们，拍着大腿说：&ldo;你跪下？你今天把你的头割下也不能饶你的罪恶！&rdo;老汉们也说：&ldo;这简直是屙到人头上拿尿洗哩嘛！不行，算账！&rdo;人群中又跟着呼叫起来：&ldo;康顺风不要耍无赖！&rdo;

这时，主席雷石柱走向康顺风，面孔很严肃地教训了他几句，康顺风便又站起来说话。支吾了几句，人群中又喊：&ldo;不要讲废话，说你贪污了多少东西，干干脆脆都吐出来！&rdo;&ldo;死了的人叫他顶命！&rdo;&ldo;退还我们的粮食！&rdo;&ldo;退还银器首饰……&rdo;一霎时，人们又喊得什么也听不见了。主席用手招呼，提高嗓子喊叫，场子里愤怒的人声，还是不能平静。

一直坐在桌边的老武，见众人如此激愤，心情也十分激动。站起来摆着手，说：&ldo;大家静一静，叫康顺风自己给大家交待！&rdo;人们马上闭住嘴，静悄悄的，眼睛盯住康顺风。

康顺风移前一步，腿哆嗦着，声音又颤又哑，向众人承认了各种贪污事实，又说敌人要一百，他就给老百姓派一百五，收下的款，有的交了敌人，有的……刚说到这里，康顺风就闭嘴不往下讲了。孟二楞跳起来向大家说：&ldo;象这样不彻底坦白的坏蛋，应当马上枪崩了才对！&rdo;&ldo;对！枪崩了！&rdo;人群里伸起臂膀，拥护这提议。孟二楞见众人赞成，早已把昨天打仗得下的那支枪提在手里，&ldo;哗啦&rdo;一声推上顶门子，上去把康顺风的领口擒住。坐在桌旁的老武看到这个情景，心想：&ldo;群众不起来斗争，要发动；群众起来了，就要注意掌握政策！政府实行宽大政策，这样打死人不行！&rdo;于是忙站起来向大家解释说：&ldo;大家慢点动手！咱们抗日政府，实行的是宽大政策，这些人过去做了坏事，咱们今天还是要宽大他们，再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rdo;孟二楞表示不同意，说道：&ldo;这宽大我先不赞成！看他做过多少恶事吧，整天要粮要款，逼财害命，这村谁没有挨过打？&rdo;场子里的人马上又喊道：&ldo;除了没养下的和死了的人，谁都挨过！&rdo;这时张忠老汉也接住说道：&ldo;打了的人就别说了，打一顿痛的一阵，小事情。咱们算一下死了的人吧！敌人第一次来村时，光地窖里就炸死了七、八口，我三小子就死在那里头！再说武二娃爹是怎死的？刘二则家两口是谁逼死的？辛在汉为何回不来……&rdo;马有德截住说道：&ldo;别数了，过去是害一命偿一命，这阵他们害死这么多人，早该办死罪了，枪崩了算了！&rdo;&ldo;对，枪崩了除了害！&rdo;&ldo;不是正经东西，狼改不了吃人，留下以后还是祸害！&rdo;人们乱哄哄地争嚷着。

老武见众人坚持要枪毙康顺风，心里稍稍犹豫了一下。再想想，觉得既然执行宽大政策，还是不杀对。于是笑着向众人解释道：&ldo;大家的意见很对，这些人罪恶虽然大，只要他们能改过，我们还是要宽大，让他们重新做人！&rdo;

老武这样解释，有些人虽然心里还不痛快；但想到老武过去给群众办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无论说什么话、办什么事，没有不正确的，因此也就同意了。富农李德泰这才擦了头上的一把汗，上前笑着恭维老武说：&ldo;老武先生，这才是行好啦，你真是开了善门啦！&rdo;二先生也附和道：&ldo;救人一命，恩重如天，老武同志真是宰相肚才！&rdo;老武对这些话，好象没有听见似的，抬头看看天色，已经下午了，便领导大家把分配斗争果实的原则讨论了一阵。当场选出五个清算委员，把康顺风一伙贪污的六百块白洋，一千多斤粮食，五十斤油，一匹叫驴，三条毡子，五斤银器首饰，还有些日用家具，都一宗一宗地算出来。马上派人到他家搬东西，把现有的粮，贷给抗属和没办法生活的人，日用家具和银器各归原主，还有一部分白洋粮食拿不出来，康顺风当众答应，把三十七亩地、两眼窑拿出来赔偿，分给没地没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