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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雷石柱带着民兵们出发了，好象要去打仗一样。当他们爬上牛尾巴梁时，一眼就看见汉家山据点周围尘土飞扬，模模糊糊了见有几百人在那里修围墙。山顶上那座圆形白色碉堡，在阳光下闪着光。

一阵，后边那两个变工组来了，都是三十来岁身强力壮的人。雷石柱留下武二娃和康明理监视敌人行动，其余的人都过来参加变工队生产。山梁上变成了一幅热烈春耕的图画：七犋牛在湿润的耕地上迈着稳重的步子，鞭子在空中响着，山谷中震起一阵回声。民兵们有的帮着掌犁，有的跟在犁后撒种籽，有的飞舞着镢头在掏地畔。人们不休息，亦不抽烟，汗水顺着两鬓流了下来，没有人顾得擦一下，都在全力抢耕抢种。

快晌午时分，放警戒的武二娃满头大汗飞跑过来说：&ldo;敌人出来了，正向咱们这里来，看不清有多少！&rdo;变工队没有参加过打仗的人，有点慌手慌脚。有的扔下牛犁就跑。雷石柱喊道：&ldo;大家别慌！快把牲口赶到山背里，我们民兵去看看。&rdo;变工队的人这才心里踏实了一点继续耕种。雷石柱带着民兵跑到前边来，大家爬在乱草堆里。见前面来了有二十多个敌人。民兵们把枪都推上了子弹，有几个民兵也有点慌乱。康有富还没看清敌人在哪里，把手榴弹不拉火线就扔出去了。这时雷石柱生气地说：&ldo;敌人还远哩！至少也隔二里路。怕什么？让他来吧，正好试试我们的地雷。&rdo;说着亲自带着马保儿和周丑孩，下沟里去埋雷，又嘱咐山上的民兵们作掩护。

雷石柱们下到沟里大路上，连忙挖坑掏土，一字长蛇埋下三颗踏雷，用衣裳把挖出来的新土包起倒了，埋雷的地方又盖上旧土，上边用三个指头点了好多印印，和原来羊走过的一样了。

刚埋好，康明理在山上摆手，三个人以为敌人来了，慌慌急急就往山上爬，赶爬到山上一看，原来敌人从左边小路上走了。孟二楞气地骂道：&ldo;他娘的，不让你来你要来，让你来你又不来了！&rdo;雷石柱更是着急，早就想试验一下地雷的威力，提高民兵们的信心，这回炸不成，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哩！康明理说：&ldo;咱们装个女人，把敌人引进沟就好办了。&rdo;孟二楞喊道：&ldo;我也装女人！&rdo;张有义说：&ldo;你装成女人，走下去敌人就回去了。&rdo;二楞看他一眼问道：&ldo;为什么？&rdo;张有义说：&ldo;敌人当成牛头马面出了世，吓也把他吓回去了！&rdo;民兵们听了都大笑。这时雷石柱把夹袄脱下翻过来穿上，原来是绿里子，头上包了块白手巾，站起来扭了几步说：&ldo;象不象女人？&rdo;众人都笑了起来，说：&ldo;象倒象，就是脚大啦。&rdo;康明理也要去，雷石柱说：&ldo;你有颜色衣服？&rdo;康明理点了点头，应了声&ldo;有的是&rdo;，便把头发披下来，也罩了一块白手巾，把衫子脱掉，露出里面穿的红毛衣，装扮得和个女人一样了。两个人翻山跳沟向敌人那里扑去。

走到敌人屁股后边，雷石柱尖着嗓子叫了两声&ldo;嫂嫂&rdo;，扭头就跑。敌人一见是花姑娘，后面紧追，口中叫喊着：&ldo;花姑娘的不要跑，皇军的顶好。&rdo;雷石柱、康明理拚命地跑，敌人死命地追。山上的民兵们都替他们捏着一把汗。看看快追上了，忽然雷石柱、康明理向右一拐，便进了埋雷的那条沟，绕过地雷，一屁股坐到块大石头上喘气。敌人追进沟里，见&ldo;花姑娘&rdo;坐在那里跑不动了，一齐扑了过来，看看离有五六十步远了，忽然脚下&ldo;轰隆隆&rdo;三个地雷一齐响了，一股红光，一股黑烟，山崩地裂一般，敌人的腿、胳膊，随着尘土飞到了半空，两边石崖上、树杆上贴满了血肉。没有死的敌人悲惨地哭叫着，山头上的民兵们高兴地拍手叫好：&ldo;过瘾！

过瘾！&rdo;后边隐蔽的变工队，也都站到山头上看热闹。

正在这时，忽听得沟里&ldo;轰隆隆&rdo;一连又是两声。雷石柱不由地吃了一惊：一共埋了三颗地雷，怎么变成五颗了？原来前边的敌人踏响了地雷，吓得后边的急急忙忙往回逃命，你撞我，我碰你，前面的挤倒了，后边的便从身上踩了过去。谁知把两颗手榴弹木把踩断，炸了，又炸伤了几个，哭爹叫妈乱成一团，没死的一溜烟逃跑了。

山上民兵见敌人跑了，孟二楞领头，打着呼哨一齐扑下沟里去抢胜利品。雷石柱生怕敌人来个&ldo;二反长安&rdo;，扯开嗓子叫喊，叫留下一些作掩护，民兵们哪里还听得见，紧叫慢叫早已扑下沟底来了。雷石柱只好一个人又爬到山上去监视敌人。

民兵们扑到沟底，满沟里是火药气，炸倒的六七个敌人，横七竖八的躺在路上。有炸烂脑袋的，有炸破肚子的，缺腿的，没胳膊的，红血白脑浆这里一滩那里一滩，好象进了杀房一样。还有两个没炸死的敌人，趴在那里哼哼。孟二楞一看，恨得睁圆铜钱眼，就地抱起块大石头，&ldo;砰砰&rdo;几下，把两颗脑袋打成个烂西瓜，转身便又去找还有没有隐藏的敌人。其他民兵们，却一窝蜂似的扑过去收拾东西。有拾钢盔的，有脱皮鞋的……康明理早拣起一支手枪和一支自来水笔，武二娃拣起一个哨子，高兴地吹着跳着。

沟前边张有义和康有富吵起架来了。张有义刚才冲下沟里正在抢纸烟，看见石头上放一件日本大衣，便拿了起来，谁知是康有富刚放下的，见张有义拿起，康有富便扑过来夺，两个人扯着一件黄呢大衣。康有富瞪大眼睛说：&ldo;是你拾的？炕圪瘩里拾老婆，早就有主了！我从鬼子身上剥下来，放到石头上刚一转身，你倒抢去了。快放手吧！&rdo;张有义挺着肚皮骂道：&ldo;谁说是你的？你把它叫答应。哼！老子拚上命打下的江山让你坐，尿你也没空空。&rdo;&ldo;有本事夺敌人的去！你不放开，扯碎也不能让你受用。&rdo;&ldo;说这号话不要脸！老子没本事，不象你松包，日本人还离二里路就不拉火线扔手榴弹！&rdo;互相骂着，拉扯着，真是铜盆撞了铁扫帚，谁也不让谁。只听得&ldo;刺&rdo;的一声，把大衣扯成两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