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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页(第1页)

唐缈心想不说就不说,拱手以示佩服,佩服他们置生死于度外,个个嘴巴这么紧,然后把三粒药放在八仙桌上。简单的午餐已经上桌,是唐缈做的,主要内容是腌辣椒和白饭。家里倒是有米,只是没了新鲜蔬菜,菜园就在宅院外面,被绿水深沟隔离得有如天涯。不肯猜拳,那只有发扬风度了。唐缈先问周纳德:“周干部,我告诉过你了,其实你没中蛊,要不这一粒就让给别人吧?”“这不太好!”周纳德断然拒绝,“我虽然没中蛊,但我中了毒啊。如果猜拳猜输了或扔骰子扔输了,需要我把解药让出来,那我认命。可凭空就叫我让,是不是有失公平呢?”唐缈还没转向离离,便听到她冷声说:“我不让,把我的给我!”说完就从桌上抢了一粒。见她已经拿了,周纳德也想拿,但看了司徒湖山一眼,没好意思动手。唐缈问:“哦,胃药你们也抢着吃啊?”“我谁都不信。”离离说。“可惜啊,明天连一粒解药都没有了。”唐缈说。离离厉声说:“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当垫背!”桌上还有两粒药,还剩司徒湖山、淳于扬和周纳德三个人。司徒湖山和周纳德还没发言,就听淳于扬说:“解药给他们吧,我不要了。”随即又补充,“往后都不要了。”唐缈一瞬间简直恨得要吐血!!淳于扬啊淳于扬,你口口声声说站在唐家这一边,为什么又屡次拆台呢?!中蛊这个事情的确是假的,但仗着姥姥的威势,好歹还有几分可信度,你现在如此大度地出让解药,是不再陪我们玩的意思吗?是,那个谎言很拙劣,但它有用!它拖延了时间,它叫别人心中将信将疑、惴惴不安,以及它保护了唐缈和唐画。试想如果不是唐缈手中握有几粒假的解药,不速之客们尤其是离离会怎么待他们?唐缈忿忿地鼓掌:“好,淳于英雄,舍己为人,虽死犹荣!”“我看未必会死。”离离说。“不死也伤残!”唐缈咬牙。“姓唐的,你看。”离离把含在口中的胃宁丸“扑”地吐回手里,手一翻,药丸就不见了。她冷笑:“那我也再等等,说不定真会伤残哦。早猜到你在骗人,小心我弄死你!”唐缈怒道:“啧啧你这个女人好没教养,吃或者不吃都随你,但别这样糟蹋东西好吧?”“我又没扔。”“那你藏哪儿去了?”“你他妈少问!”淳于扬背靠圆柱,双手交叉在胸口,看唐缈和离离你来我往地吵架,就好像看两只猫儿在斗。他想助离离一臂之力?不可能。他还在生唐缈的气么?有点。他还希望离离多骂唐缈几句,杀杀那蠢材的威风,可就在客堂座钟刚刚敲过十一点半,他突然“唔”了一声。声音不大,只有旁边的司徒湖山听到。那老货正幸灾乐祸地喝着彩,想让唐缈和离离吵得再热闹些,闻声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见淳于扬已经痛得弓起了背。唐画也发现了,尖着小嗓子喊:“淳!”所有人都望向淳于扬,唐缈和离离本来都掐到一起去了,顿时就像定格般停了手。“淳于扬,”唐缈睁大眼睛问,“你没事吧?”唐画扑过去,带着哭腔喊:“淳啊!”淳于扬当然有事,短短十几秒而已,他就快痛死了!蛊发之三疼痛集中在淳于扬的腹部,是那种一阵接着一阵地绞痛,没有间隙,不给喘息,无法缓解,就像有人在用钻子在他的肠子上打洞,然后再用锉刀把洞口磨圆。大家都知道分娩很痛,绝症晚期很痛,但还有几种极度的痛苦不太为人所知,比如心绞痛,三叉神经痛,主动脉夹层撕裂痛……淳于扬这一瞬间的痛苦远在这些之上,他骤然失去了几乎大部分的意识,因为他的神经和大脑无法接受这种刺激,准备罢工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整张脸气色褪尽,嘴唇被咬得几乎出血,满头是黄豆大的汗珠,然后弯腰摔倒在地,紧紧闭着眼睛,四肢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淳!淳!”唐画顿时大哭。司徒湖山赶紧摸淳于扬的腹部,又摸他的心口,却什么都摸不出来。唐缈吓傻了,摊手望着脚下痛得几乎抽搐的淳于扬,直到司徒湖山大吼:“唐缈你别站着啊,快想办法!”唐缈能有什么办法,他完全不懂眼前是个什么状况!淳于扬上一分钟还好好的,这一分钟怎么突然倒下了?!周纳德胆颤心惊地高喊:“是蛊!蛊毒发作了!”蛊他个大头鬼!跟所有人一样,淳于扬根本没有中蛊,这个家除了姥姥以外没人会操纵蛊!唐好只会用浅薄的麻药,唐画浑浑噩噩只懂吃手指玩猫,而唐缈顶多会对厂领导的儿子抡拳头!解药是假的,蛊也是假的,但淳于扬遭受的剧痛不是假的!“他是不是突发阑尾炎?”唐缈求证似的望着大家,神情仓惶。“什么阑尾炎啊?”司徒湖山急得直跳脚,“快把解药给他啊!要看他死在你面前吗?”听到“解药”两个字,周纳德和离离不谋而合地飞奔向八仙桌,抓向小药丸。司徒湖山叫道:“别这样!”他也冲过去想抢一粒喂给淳于扬,到了桌前却发现晚了,药丸没有了!“你们还是人吗?!”司徒湖山怒发冲冠,花白胡子气得簌簌发抖,“见死不救、断人生路,你们与猪狗畜生王八蛋有什么区别!”“我没拿!是她拿的!”周纳德喊。“不是我!我这一粒还是刚才的!是他全拿了!!”离离也喊。“狗日的!狗日的!!”司徒湖山指着离离和周纳德的鼻子破口大骂。周纳德跳脚喊:“老同志,麻烦你推己及人好不好?我真没拿啊!这个婆娘才是恶霸啊!”“姓周的,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离离骂,“敢做不敢当!我都看到你把解药吞下去了!!”“你根本就不是个人!”周纳德咆哮,“我吃了一粒能怎样?我也要活命啊!你快把多余的解药给淳于扬!”“我没有拿!!!”离离已经狂怒得像一头母狮,“你不许赖我!!!”不知道谁在撒谎,也不知道谁更加自私毒辣。司徒湖山越发骂得狂风骤雨、水银泻地,但除了泄愤,于事无补,他还真不能拿这两人怎么样。淳于扬的呼吸渐渐轻浅下去,也许他要好了,更也许他快死了。唐缈也快吓死了。从过往经历来说,他没遇到过什么大事。他的生活空间狭窄,环境单纯,读书时成天想着逃课、看闲书;上了班又想着怎么偷懒,去哪儿玩,从来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许多不期而至的坎坷、灾难与痛苦,他在面临这些的时候,很容易失去主见。比如姥姥在江边栈道上吐血昏迷的那次,如果不是姥姥指令明确,他大概得多犯两个小时的糊涂。所以现在他眼神发直,指尖发凉,冷汗满额,脑子里嗡嗡作响,脸色不比淳于扬好看,再没人提醒恐怕就要晕过去了。他心里最隐秘处突然有许多念头冒出来,渐渐地汇成一句话:如果淳于扬出事了,那他能依靠谁??该怎么办??!能怎么办????!!!突然司徒湖山狠狠拍了他一下,如霆如雷地吼道:“我知道你耍的小把戏,什么解药只剩三粒,不过就是想逼我们把钥匙交出来,所以你一定还有,快去拿!!”唐缈顿时醒悟,猛地往外冲去,由于腿软甚至被客堂原本不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司徒湖山在他身后嚷嚷:“快快快!你想等这两个人把解药交出来,说不定淳于扬早死了!我也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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