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属于你的……&rdo;月筝皱眉思索,&ldo;我还有要给你的东西么?都还了。&rdo;爱恋,执念,甚至生命,都给他了,她什么都没剩下。&ldo;有!&rdo;他站起身,俯视她的时候,帝王的威严自然流露,&ldo;一大堆皇子公主,与我白首偕老,还有……你的心!&rdo;她听了,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他握紧拳头,时间,她和他都需要时间,她需要时间化解对他的怨恨,他需要时间为她夺回一切。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她说:&ldo;凤璘。&rdo;他几乎是立刻转回身来。她又用那种淡漠的眼神看他了,&ldo;凤璘,你……爱杜丝雨吗?&rdo;凤璘的呼吸一窒,他爱丝雨吗?他也无数遍问自己。终于他快步离开了石室,什么都没有说。月筝望着他离去后的一片黑暗,幸好他没眼都不眨地说&ldo;我不爱她&rdo;。恍若一梦,梦醒后她似局外人般看着凤璘和丝雨,凤璘刚才的沉默,让她觉得他还对得起丝雨的爱。可以了,她觉得心满意足,梦醒前她就想成全他们的爱,现在……完满了。凤璘听着太监高声呼喊:&ldo;下朝‐‐&rdo;回音萦绕在整个太极殿,臣属们全然跪下恭送,高高的殿门外是属于他的皇城,天下。缓步走回后宫,早有太监端着各宫妃嫔的牌子躬身高举任他拣择。他看着托盘里的几个名牌……还说给他时间,就能还她一切呢,他讥嘲地挑起嘴角,讽刺的是他自己。新帝登位,各世族名门纷纷送女入宫,他一个都拒绝不得。不要严相的侄女呢,还是不要右司徒的女儿?时间越长,这盘子里的名牌只会越多。放在最高处的,是贵妃杜丝雨,他拿起来,还好,他无论如何还是为她留住了后位,只是……现在他还不能让她坐上去,他还没有这个能力。丝雨穿着贵妃的服色,即便是他随常的临幸,她也打扮得一丝不苟。她对他行礼如仪,俏语娇声说:&ldo;圣上万安。&rdo;他伸手扶起她,她看向他的眼神娇羞脉脉,柔情万种。他忍不住赞许地搂住她纤细的肩膀,她便甜蜜地依入他的胸膛。杜家把她教养的实在很好,处处符合皇后的风范,即使杜家如今权势熏天,她还是那么恭顺娇柔,为他把后宫操持的井井有条。他没有让她如愿成为皇后,她也没有半句抱怨。他笑着想,月筝绝对不会做的像她一样好。至少她不会有丝雨这样容忍整个后宫的雅量。她问,他是不是爱丝雨。怎么不爱呢?少年时两小无猜,落魄时不离不弃,显达后绝不恃宠生娇。他吻了吻怀中的美人,他亏欠了月筝,难道就没亏欠丝雨么?他……爱丝雨。红帩帐里,春色盎然,他凝视着身下的她,同样娇美,同样柔媚。他埋入她的身体,看她欢愉的表情,听她声声吟唱他的名字,一样动情,一样激越,身体躁动了,如失控的悍兽,弄得她娇呼低泣,骤然来到的痉挛也带给他近乎疯狂的快感,他和她也能同去极乐的天堂。然后呢……然后……搂着为他绽放了全部美艳的她,他沉入一片噬骨的空虚。他更紧地搂着她,她娇嫩的肌肤全都帖服在他身上,可是……没用,她的温暖填不进他心里的那块冷冥。他望着绣着龙凤金纹的华丽帐顶,这本是他的梦,皇位,丝雨……可他突然觉得恍惚,想醒来,却挣扎着找不到回头的路。已成往事丝雨起的很早,一夜的缠绵让她身体酸软,她下床的时候不得不扶着雕花的床栏,她动作很轻,凤璘还是轻浅地皱了下眉,睁开眼睛。丝雨羞赧一笑,有些歉意:&ldo;扰了你?&rdo;凤璘摇了摇头,却没动,每天早上醒来他都会觉得有些疲惫。丝雨穿妥了衣物,唤了宫女进来,亲自捧了水盆到榻前服侍凤璘洗漱。&ldo;放着让她们来。&rdo;凤璘坐起身,看着一脸认真的丝雨,怜惜地说。四个宫女进来为丝雨梳妆打扮,起的早了些,凤璘并不急着下榻,斜倚着枕头看丝雨梳妆。各地进献的上好珠宝珍品,他都赏了她,宫女们琳琅满目地摊放了一妆台任丝雨拣择。丝雨用眼睛点了点东晶石耳坠,伶俐的宫女手指轻盈地为她佩戴妥当。&ldo;贵妃,穿这套可好?&rdo;另一个宫女捧着一套云锦绣裙给丝雨看。丝雨侧头看了看,犹豫着摇了摇头,&ldo;还是选套乐绣的吧。&rdo;宫女们立刻捧来几套乐绣衣裙让丝雨挑选,送入杜贵妃祥云宫的无一不是上品,凤璘瞧着她们手中光彩璀然的衣饰,想起当初他还是梁王的时候,离开京城的前一晚还连夜为月筝买回嫁妆奔波,岳父岳母来送行,他和月筝遮遮掩掩,生怕他们得知月筝傻兮兮地卖掉了嫁妆。丝雨顺着他的视线拿起那套他出神时无心凝注的衣裙,误解了他的微笑,&ldo;皇上喜欢这套?&rdo;她满心喜悦,让宫女服侍她穿起。凤璘怔了下,回过神,随口应付地嗯了一声。丝雨穿戴整齐,在镜前缓慢地转着身,确保自己毫无失仪之处。&ldo;传膳吧。&rdo;丝雨吩咐。她出身宰辅之家,钟鸣鼎食,一举一动自有风仪。凤璘坐起身,与她在桌边悠然对坐,以前因为月筝总是赖床,都是他传了膳,千呼万哄地叫她起来吃。杜贵妃驭下有方,伺候用饭的宫女太监们恪守本分地垂头站在角落,绝没一个香兰那样没规没矩的异类。丝雨并没怎么吃,时时观察着他的神色,他连着夹两次什么菜,她立刻会命宫女拿到近处。凤璘默默吃着,糖醋藕做得格外好,他习惯性地夹了一片放在身边人碗中,&ldo;尝尝……&rdo;他抬眼,看见丝雨惊喜而甜蜜的眼神,后面的话生生咽住,月筝爱撒娇,无论他夹什么给她,她都嘟嘴说不好吃,所以他都会顺口说:&ldo;听话,好吃的。&rdo;饭后,丝雨起身双手给他捧了茶。凤璘接过,端在手中没有喝,应该感到满足,他向丝雨笑了笑。总管太监已经备齐了銮驾仪仗,在殿外恭请皇上上朝,凤璘起身,祥云宫的凤凰花开的正好,早晨清澈的阳光洒下来,红若云霞。他的江山这么美,他回头看了看奢华的祥云宫,这一切……他都想捧给那个总是缩在他怀里嘟嘴撒娇的她,逗她高兴,逗她展颜而笑。可是,他却让她栖身在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形同囚禁!月筝抱着膝坐在床上,石室里点了很多蜡烛,再明亮也阴气沉沉。香兰带来的书她不想看,摆在桌上的菜馔也没动几筷。香兰从外面摘了把鲜花来替换瓶中已经凋谢的,石室里不见阳光,花朵枯萎得特别快,要一天一换。月筝看被丢弃在桌面的残花,&ldo;以后别摘了,真可惜。&rdo;她也像这些花,只能慢慢枯萎凋零。香兰不以为然,&ldo;就靠这花添点儿生气了,反正也是他的花,糟蹋了也活该。&rdo;凤璘走进石室的时候,香兰正端着托盘向外走,看见他眼都没眨,脚步匆匆地扬长而去,他还是看清了几乎没少的饭菜。璀璨烛光中,她抱膝而坐,只有那么纤纤一团,伤口早已痊愈,脸色却还是那么苍白。&ldo;怎么不好好吃饭?&rdo;他坐在床沿上,抬手抚摸她披散的长发,口气担忧而宠溺。月筝不答,他明知故问。靠得她这么近,她身上怡人的香气让他感到莫名安心,他想抬手揽她入怀,却死死忍下。他怕她冷漠而洞悉一切的眼神,更怕她为此而更加讨厌他。&ldo;收拾一下,&rdo;他眼睛里闪过痛惜,&ldo;我们出发。&rdo;即使他再不能随时见到她,即使放她远远的离开,他也想让她能生活在阳光里,看到那么美丽的山河。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她走多远……也都是他的天下。&ldo;去哪?&rdo;能离开这里的喜悦终于战胜了对他的无动于衷,即便他说&ldo;我们&rdo;,只要能离开这里!她已经快疯了,但她不打算对他述说,对他提出要求。他永远会有一大堆的理由,永远只会对她说:给我一些时间。&ldo;送你回渡白山。&rdo;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无论如何谢涵白能保她周全。月筝点了点头,去哪儿都好。她的东西不多,其他行李都由香兰在外面准备,凤璘亲自给她梳头穿衣,月筝没有拒绝,让他感到一阵喜悦,她已经开始原谅他了吧?她平时视若珍宝,随身携带的东西不过就那个装慧剑的小盒,他带来了。自从她收了伤,他就把情丝也收入盒中,生怕她在对他最失望最怨恨的时候拿它出气。她的温顺让他有点儿兴奋,忍不住拿出情丝重新缠回她的皓腕,顺势捧住她的手握入掌心,&ldo;筝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结满它。&rdo;月筝木然地被他拉着手,她低头看手腕上的那条编结了五个珠子的情丝,每个珠子都是对她的讽刺。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说要她结满情丝?他的手,依旧让她感到熟悉,可是,那种执手交握的甜蜜早已荡然无存。她爱过这个男人,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同样爱她,当这个梦醒来后,他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可笑,他是个不该有爱情的人,他爱谁或者谁爱他,只会彼此无奈绝望,因为他是一个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