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道:“此为肾气失调,肾通脑,心肾不交,故没法睡得安宁。鄙人立即返尚药局,使人煎药。”
韦后欣然道谢,徐徐道:“今次有请太医,是有事商讨,详情由昭容向太医阐述。”
符太目光移往上官婉儿,后者趁机送他一个媚眼儿,弄得符太心痒痒的,也暗叫侥幸,因眼角的余光看到妲玛仍埋首手上的作业,如妲玛打量着,瞧到他和上官婉儿眉来眼去的,天才晓得后果。
上官婉儿娇声喔坜的道:“娘娘一向关切万民之福,与众同乐,故而殚思竭虑,审视朝政,以改善百姓的生活。”
符太心忖若她说的是真的,太阳将改从西边升起来。什么娘的与众同乐,说到底就是效女帝故智,收买人心,以遂其异日成为第11个女皇帝的大愿。一个可毒杀亲儿、亲女的毒妇,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恐怕韦后连“德政”的内容尚未弄清楚,须靠出主意的上官婉儿解说。
符太亦是一头雾水,没法猜到是何政策,有与他商讨的必要。
上官婉儿续道:“百姓之苦,首推徭役。娘娘有鉴及此,动议改变成丁的制度,若得皇上首肯,对百姓将是大大的好事。”
符太讶道:“既是好事,何须垂问鄙人的意见。哈!坦白说,鄙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制度,想说多句也办不到。”
心有所觉的往妲玛瞥一眼,捕捉到她唇角的笑意,知她格外对自己的疯言疯语忍俊不住,且露出不是真的恼他的底儿。
韦后出奇有耐性的道:“太医听下去,自会明白。”
上官婉儿温柔的道:“徭役就是成年壮丁服兵役的制度,成丁指的是服徭役的年龄。为了国土的安危,徭役不可免,却可在成丁的年龄作出变更,娘娘认为可将成丁的年龄,提高为二十三岁,五十九岁后免役,可大大减轻百姓的赋役负担。”
符太暗呼厉害,赞的不是韦后,而是上官婉儿,虽仍非完全明白,也知是德政,至于对大唐的国力有否损害,符太并不关心,亦不到他去忧心。可是,仍没法掌握韦后的德政,与自己有何牵连,问自己的意见来干什么。李显是个傀儡,恐怕从没想过徭役、赋税方面的问题,只懂吃喝玩乐、花天酒地。
韦后道:“本宫很想为民众做点事,故此不容有失,本宫望太医能从医家的立场,说明服役和退役的年龄,以此最佳。”
符太心忖现时任何荒谬的事亦可以发生,试问有哪种医理,可支持自己就这方面作出判断,然而韦后哪会管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就是要他的“丑神医”说歪理。
符太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向韦后道:“婉儿可否向太医说清楚一点?”
韦后点头。
上官婉儿轻轻道:“皇上是个明理的人,好像娘娘提出天下士庶母丧服孝三年,皇上为娘娘的提议鼓掌喝采。”
韦后接入道:“又如昭容劝皇上置昭文学士,盛引当朝词学之臣,赐游宴,赋诗唱和。皇上立置昭文学士四人、直学士八人、学士十二人,选才俊之士任之,遂令天下靡然争以文华相尚。”
两人互相吹捧,关系水乳交融。
符太心忖既然李显这么肯“纳谏”,要自己的“丑神医”来干屁?
上官婉儿看符太眉头眼额,知他仍胡里糊涂,打个眼色,道:“独有一方面,乃皇上之忌,就是改变先皇的典章制度。”
符太终省悟过来。
上官婉儿说得好听,其实是李显不敢碰他母皇订下来的东西,敬畏也好,害怕也好,李显最服膺者,惟女帝一人。
改变成丁的制度,就是改变女帝订下的制度。管它是德政,还是恶政。
不论是与上官婉儿的关系,还是韦后不可冒犯的权威,肯和自己商讨,是给足面子,根本不容选择。既然如此,爽快答应,乐得早些儿脱身。
符太拍腿道:“这个容易,鄙人立即去见皇上。”
上官婉儿娇笑道:“何用劳烦太医,娘娘亲自禀告皇上,太医只须日后皇上问起此事,懂得怎么说便成。”
符太暗忖岂非韦后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而他则只余同意的份儿。
上官婉儿又道:“太医是否返尚药局,让婉儿送太医一程如何?”
符太看着她的风流样儿,心忖虽不可真个销魂,讨点便宜亦是人生乐事,正要答应,忽感有异。
妲玛的娇躯轻颤一下,若非他一直留神,肯定错过。
第二章逆取顺守
以妲玛的修为,不论遇上任何情况,仍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她偏是这么反应了。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她确失控了,一是她故意凭此表达心意。
现时他们虽相隔逾丈,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双方心知肚明,表面上不闻不问似的,其实互相监察,暗里留神,即使看不到,仍因微妙的气机感应,任何微细的举动,均瞒不过对方。
哪一个可能性也好,妲玛明确表示,如符太“胆敢”接受上官婉儿的邀请,责任自负。
他们交往至今,尚是首次出现“第三者”的问题。
妲玛嫉忌?
符太生出飘然欲仙的动人感觉,丑脸上当然不露丝毫痕迹,朝美眸深注地瞧着他的上官婉儿道:“刚才遇上宇文统领,他似有事找鄙人,上官大家不用理会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