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幽州经年,清楚北方的边防,熟悉郭元振。
又道:“王父对突厥人的恐惧,远大于吐蕃。”
龙鹰道:“即是说,相王并不希望将郭元振调离幽州,代表的肯定是与会者韦后、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意见,因郭大帅等于北方的长城,失掉了,突厥人可长驱直入。武三思还另有想法,就是不愿让武攸宜到北疆出丑,这样便形成我们所需的混水,也只有我们能提供针对两方的解决良方。”
符太没好气道:“可以说了吗?”
龙鹰道:“此招叫双管齐下,以李显为目标。一管是‘先皇报梦’,另一管是‘才女献计’,保证皇上变得坚定不移,难题迎刃而解。”
高力士叹道:“鹰爷卖关子,比任何人高明百倍。”
李隆基点头道:“隆基深有同感,虽明白话面的意思,仍感无从猜估。”
符太笑道:“这就是这家伙的‘技术就在这里’,他奶奶的,说还是不说?”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事关重大,思量可行之计,须同时考虑各方面的情况,吐蕃人的心意,当然不可忽略。”
见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方续下去,道:“大唐和吐蕃之争,转折点为‘大非川之战’,大唐虽以名将薛仁贵督师十万,仍大败而回,吐谷浑落入吐蕃手上,从此吐蕃统一青藏高原,在河陇地区打下坚实的根基,进而有与大唐争天下的实力,故此大唐一旦势弱,吐蕃来侵,乃必然的事。”
李隆基道:“鹰爷对我们和吐蕃间的情况,分析入微。幸好我方有黑齿常之,际此关键时刻,连败吐蕃,并加强青海一线的防御,自此吐蕃难作寸进,且因内有钦陵之乱,故横空牧野远道而来修好,还与鹰爷结为兄弟,共同应付突厥人。然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谁想得到圣神皇帝一去,我们竟要与吐蕃兵戎相见。”
符太冷然道:“大家做兄弟的,不得不提醒临淄王,国与国间,讲的是个‘利’字,没天理人情可言。‘能战而后能和’,其他全为废话。”
李隆基迎上符太凌厉的眼神,颔首认同。
龙鹰道:“太医大人果然不是和稀泥,一句命中小弟所卖关子的核心去。我的提议,就是要营造出‘能战’的形势,且是不须经过连场大战,杀个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吐蕃人才明白我方有战的实力。”
符太苦笑道:“难怪你这混蛋的军事才能,天下无人不惧,像我这么熟悉你,又听你说了这么多话,到此刻对你什么娘的计策,竟愈听愈糊涂。临淄王和高小子有同感吗?”
李隆基心情明显转佳,笑吟吟瞧着高力士道:“我确满腹说话,方可表达心内的感受,但亦知不论怎么说,仍及不上副宫监的言简意赅,这方面我自认望尘莫及。”
龙鹰、符太听得哑然失笑。
高力士毫无惭色,先感谢李隆基的赞赏,道:“经爷已说得很清楚,所谓的‘有鬼神莫测之机’,该就是鹰爷这样子。‘夺石之战’如是,今天亦如是。”
李隆基鼓掌道:“说得好!”
龙鹰道:“勿要夸奖小弟,只因我晓得一些各位兄弟不知道的事。”
接着现出个伤感的神情,叹道:“人生实充满无奈的事,可是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不得不作出无奈的选择,也是不容选择。”
双目射出沉湎于过去某一刻的回忆,缓缓道:“横空牧野曾求我为他办一件事,就是将一个人调离与吐蕃接壤的西疆,我依言照办,回来禀上圣神皇帝,先帝遂将此人调往东北,代替方均。”
李隆基拍腿道:“莽布支!鹰爷厉害。”
又向符太和高力士解释,道:“莽布支为钦陵之子,钦陵兵败后,与亲叔赞婆率部投我大唐,先帝封赞婆为归德郡王,莽布支拜左玉钤卫将军、酒泉郡公。赞婆从此率其部众守洪源谷,以防吐蕃。莽布支一直与突厥作战,功劳显赫,对我大唐忠心耿耿。如得莽布支重返西疆,结合赞婆本部兵马,将如虎添翼,吐蕃人若想东侵,必须考虑能否过得莽布支和赞婆的一关,再非全无顾忌,收到鹰爷所说兵不血刃的奇效。”
高力士崇慕的道:“临淄王的识见,京师内除鹰爷、经爷外,无人能及。”
符太没好气道:“勿将我扯在一起,老子像你般的无知。”
李隆基不理他们说什么,径自向龙鹰道:“以莽布支代郭元振,不但可两全其美,且营造出太医大人所说‘能战而后能和’的大好形势。反对的,该只宗楚客一人,以他见风转舵的性情,大概不敢再说半句话。”
符太喝道:“还不说!”
龙鹰笑道:“太医大人息怒,小弟怎敢不说,还要说快点,好让王昱找小弟时,小弟可在七色馆大门处迎接。”
第四章入庙拜神
七色馆的招牌横匾高悬铺门上,以红纸包起来,等待四天后面世的大日子,准备的工作火热进行。在这里,一切异于平常,别人累月才办得妥的事,于此只花几天的工夫。忙碌着的,除本馆增至一百五十人的兄弟外,还多了逾百工匠、艺匠,大半是闻风来帮忙的城内能手。
终于踏入馆门。
郑居中迎上来,扯着他衣袖朝内进走,低声道:“有客从幽州来。”
龙鹰大讶道:“是谁?”
若他说的是王昱,龙鹰不以为异,可是幽州来客,却想破脑袋仍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