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满足的吁一口气,道:“经爷又给小子开窍了。伺候皇上嘛!众人皆醉,小子独醒,皆因有经爷照拂,稳坐钓鱼船。”
符太讶道:“关老子何事?”
高力士谦卑的道:“因千变万变,仍离不开经爷那套知己知彼,以我之长,应敌之短那一套。”
符太苦思道:“我何时教过你这一套?”
高力士忙道:“有些东西,何须经爷说出来,小子才明白,靠的是领悟经爷说话背后的含意,经爷为小子定下争取大宫监之位的大方向,若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来烦经爷,小子就是辜负了经爷。”
符太苦笑道:“确懂拍马屁,明知你满口胡言,仍不知该如何骂扁你这小子。”
高力士欣然道:“此正为小子之所长,捧拍之话,人人懂说,惟独小子这方面的说话全发自肺腑,故此经爷才这么照拂小子。”
符太没好气道:“不和你胡缠,对皇上你有何法宝?又关老子什么事?”
高力士口若悬河的道:“经爷明察。如把洛阳也计算在内,娘娘以下,有两个人,从不拍皇上马屁,一个是汤公公,另一个是经爷。”
符太沉吟道:“这个与争夺大宫监之位,有何关连?老子是太医,职责是看顾皇上的龙体,有什么好拍马屁的,难道连皇上生的病,亦赞他奶奶的一个天上有、地下无,恐怕适得其反,活生生骇他个半死。”
高力士赞叹道:“经爷正说出其中关键,是因没捧拍的需要。汤公公亦没这个必要,因他有皇上绝对的信任,晓得汤公公做的每一件事,均为皇上他着想。禀上经爷,小子正朝此小方向,为经爷给小子定下的大方向努力。”
符太动容道:“果然有些儿门道,说详细一点,如何可令皇上信任你,一如信任汤公公?”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凭的是先天的优势,再加后天的努力,终开始有点成果。经爷明鉴,先天非是指小子的资质,而是汤公公和经爷的大力支持,使皇上认定小子属你们两位尊长的派系和传人,这是任何其他侍臣所欠的优势,独一无二。”
符太暗呼厉害。高力士在宫廷斗争上,手腕灵活多智,不在话下,最难得是其能看通瞧透、一丝不误掌握龙心的本领。
在龙鹰那混蛋的“长远之计”里,高力士如能进占大宫监之位,对成败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尚未明白,想想胖公公便清楚。还有汤公公,对手强如韦后,他仍可算韦后一着。
符太哑然笑道:“如何可使皇上,相信你和我们蛇鼠一窝?哈!”
高力士听他说得有趣,为之莞尔,好一阵子后,忍着笑道:“轮到说后天的努力哩。为人君者,特别像皇上般,有两方面是做臣仆者不可不知,不可有须臾忘却,就是恐惧和善忘。”
符太二度动容,叹道:“这方面,高爷大概可做老子的师公。”
高力士忙道:“小子怎敢?只因经爷没这个需要,也不屑这般做。”
符太赞道:“拍得好!说到老子的心坎里去。”
高力士道:“还要小子继续说吗?”
符太骂道:“你不说,我怎明白,都说你在这方面,是我的师公哩!”
高力士得符太赞赏,立即春风满面,但仍保持谦卑,道:“禀上经爷,所谓恐惧,从医家的位置看,就是皇帝病,永难治愈,高处不胜寒,亢龙有悔是也。”
符太叫绝道:“说得好!在一个没人说真话的地方,不知信哪个人才好,又害怕失去所拥有的,遂终日疑神疑鬼,既成众生之主,也等于变成众矢之的,即使最英明神武的帝君,长年累月下,亦要患上此不治之症,何况我们脆弱的皇上?不到两年,已病入膏肓。哈!有趣!”
高力士罕有得符太赞赏认同他的见解,满足的道:“小子对症下药之法,就是句句真话。”
符太皱眉道:“真的是‘句句真话’?”
高力士若无其事的道:“当然不是!”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忍不住失声狂笑。
符太笑得泪水呛出来,指着高力士辛苦的道:“幸好你没这么做,否则脑袋肯定不再在你的脖子上。”
高力士捧腹道:“是相对的真话,皇上相信是真话便成。”
符太勉强止笑,叹道:“很久没这样笑过,小子确有一套。他奶奶的,善忘是必然的了,昨晚陈妃、李妃,今晚张妃、何妃,醉生梦死,哪记得事,你又有何妙法?”
高力士道:“得经爷开窍,小子想出‘抚今追昔’之策。”
符太早惯了高力士事事归功于他的说话方式,坦白说,并不刺耳,故不和高力士计较,道:“想不多赞你两句也不成,奇招迭出,招招有名堂,汤公公确没错荐你。”
高力士兴奋的道:“今天不住得经爷嘉奖鼓励,肯定时来运到。自遇上临淄王后,小子更清楚经爷大方向的指示,心有所归,知所着力。”
符太哂道:“勿说废话,先解释何谓‘抚今追昔’。”
高力士欣然道:“‘抚今’,是向皇上不住报上有关汤公公和太医的现况和消息。”
符太讶道:“你晓得汤公公的状况?”
高力士道:“迁都的诸般事宜,没几年休想可以完成,故每天均有船往还洛阳,因而不住有消息传来。关于汤公公的事,人人顾忌娘娘,没人敢说。小子遂安排好特别渠道,可在娘娘不知不觉下,掌握情况,去芜存菁后,挑出来上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