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篱怔了怔,才说:“是忽然衰老?”
追求长生,几乎可以说是所有修士的共同愿望。所以越强大,活得越久的人往往便会愈加怕死。
“不对……”萧闲却道,“是没有对手。”
他唇边延伸开了一个极细微极细微的笑容,这个笑容浅到甚至完全无法从他的神情上来分辨。但他周身的愉悦气息却如料峭春寒下的一缕清风,蜿蜒在星月之下,如泥土之下草木舒展的声息,令人眼前无端一亮,所有感官俱都沁然。
这完全不符合萧闲的风格,叶青篱正觉得反差太大,无法应对之时,又见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块棕灰色的皮草。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坎肩,如今有些褪色了。”萧闲道,“何时有空,再帮我缝一件如何?”
叶青篱一时之间,更加无话可说。
洞中声息陷入沉寂,而此刻的昆仑。已几近沸腾。
当昆仑境内各地都划出了撷英三阵的闯阵区时,连续几日明灿的阳光也毫不客气为昆仑山脉带来了如此季节下难得的热度,仿佛是在为此而助兴。
这般盛会,的确不止是百年难得一见,而是自昆仑派开创太虚论剑以来,就从未有哪一届达到如此规模。
在昭明城的正中心位置,城主府前玉阶上已经立起了一块高达三丈的奇异镜子。这面镜子大体呈椭圆形。边缘舒展的花瓣叶角正是水仙。镜体颜色却不是常见的青铜或者金黄。而是如真正花朵一般的玉白。
白玉镜边,水晶镜面,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璀璨光芒。几乎令人难以直视。
这面水仙花状的巨镜前却有不少修士在规规矩矩地排队,稍远处的街角边上也站满了议论不止的人群。
“这个到底是什么法宝,怎么此前从未听过?”
“想知道?怎么不去问镜子?”
这厢议论正热,那边的巨镜前。排在最前头的一人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中品灵石。
他将灵石按到巨镜底下的花托上,那白玉色泽的花托便轻轻舒展了几下。竟仿佛是动物吞食一般,就轻轻巧巧地将那块灵石吃得不见影踪。巨镜“吞”了这块灵石,镜边的花瓣便如活物般慵懒而优雅地摇曳。
“唉……”轻轻一声叹息,似餍足又似索求。巨镜的镜面如水波般荡漾了几圈,忽然就在镜中显出了星空的画面。
原来这发出叹息的,居然是这面巨镜!
“出星空了。出星空了,这镜子要睡了!”
后面传来骚动:“我@#%*&@*……这昆仑派的什么破法宝!脾气比天还大。一天要出好几次星空,现在明明就是正午,阳光正好呢,它睡什么睡!光吃东西不干活!我##¥%&……要是在老子手下,我早把它折磨得连它爹都不认识它!”
这人正咒骂得起劲,粗话更是毫无顾忌地往外横流,身后忽然就传来轻轻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敢问这位道友,这是什么法宝,竟然还会要睡觉么?”
来人的声音清清婉婉,不柔弱也不张扬,只透着些许恰到好处的和气,就如暮春晚风一般,不经意便愉悦了人的感官。
先前满口粗言的人在这样的问声下,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气焰,有些讪讪的转过头道:“可不就是么,这法宝好像有器灵呢,不过那器灵的脾气古怪得不行,要问它问题须得先贡献灵石,若是它镜面上露出星空图案,就表示它要睡觉了,回答过这一次之后,它会等下次醒来再……”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看向眼前女子的目光微透惊奇。
这不是惊艳,而是因为眼前女子的容貌同声音着实有几分不符。
她的面容很是清丽,脸型柔和雅致,一双乌眉却如柳叶刀裁,立刻就使她柔和七分的容颜明朗了起来。她弯唇笑着,上唇线条精致,下唇略微丰润,一种平静到近乎压迫的力量隐藏在她深潭般的双眸中,又使她整个人透着一股难言的气质。
总之不会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明丽,却是一种不经意慑人的危险感。
“那它下次要如何才会醒来?”她又笑了笑,缓声问。
声音一如先前,叫人听来十分舒服。
“呵呵……”男子揪了下头发,“它每次醒来前,镜面上就会出现很多水仙花开放的图案。反正要守在这里才能守到,因为它的脾气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它能答上一整天的问题也不说要睡觉,有时候只回答一个就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