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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丽君举杯，与她轻轻一碰，喝了一大口，她却只浅浅尝了一点儿。这是她喝过的第二种酒，自然和她父亲喝的那种高度数的廉价白酒不可同日而语，那一点儿酒液带着甜香，口感绵远而悠长，可是她不打算放纵自己多喝。头盘、意粉一样样上来，她们两人和平时在家里一样，吃得很安静，只听得到刀叉偶尔相碰的声音。尽管没有尚修文在场，她们一个姓吴，一个姓甘，然而这似乎仍然是一个典型尚家人的聚首，并不比平时显得冷场。吴丽君固然没有问长问短，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没有倾诉，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也没有相逢一笑泯尽所有恩怨的谅解，她们只是平静地接受了此时此地共坐一桌的现实。仿佛所发生的一切都成了一个过去‐‐这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再度浮现在甘璐脑海里。你有些纠结了，她只能对自己这样说，当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上到主菜，尚修文与另两个穿着西装的男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她见过，是远望的董事长王丰，另一个人三十来岁，个子高高，有一张瘦削而锋芒内敛的面孔。王丰与吴丽君从前就认识，他含笑道：&ldo;吴厅长，不是修文说起要上来陪您吃饭，我还不知道今天是您生日，实在抱歉，搅了你们的家庭聚会。&rdo;&ldo;没什么，王总，你们谈正事要紧。女人到我这年龄，其实早就不重视生日了。&rdo;吴丽君客气地说，然后转向另一个人，&ldo;这位是‐‐&rdo;尚修文介绍道：&ldo;这位是亿鑫的董事长陈华。陈总，这是我母亲，我太太。妈妈，王总、陈总坚持亲自上来祝贺您生日。&rdo;&ldo;不敢当，两位太客气了。&rdo;&ldo;应该的。吴厅长生日快乐，很抱歉我们空手上来，只能借一杯酒表一下心意。&rdo;陈华声音低而浑厚，讲一口略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十分彬彬有礼。吴丽君吩咐服务生再拿三个酒杯上来倒上酒，站起身来，&ldo;谢谢陈总、王总盛情，还特意上来一趟。&rdo;甘璐也起身，与他们轻轻碰杯。王丰与陈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先告辞下去。尚修文坐下，&ldo;妈，对不起，今天也没好好陪您吃个饭。&rdo;&ldo;有璐璐陪我是一样的。&rdo;尚修文和甘璐同时意识到，以前吴丽君一向是叫&ldo;小甘&rdo;，这个不起眼的称呼变化让两人不免对视了一眼。吴丽君却似乎完全没留意到他们的反应，&ldo;亿鑫会放弃收购旭昇的计划吗？&rdo;&ldo;眼下只是交流。亿鑫在中部地区的发展计划十分庞大，陈华这人头脑十分敏锐，相信他也应该知道，越拖下去，他的收购成本越高。&rdo;吴丽君点点头，再没说什么。尚修文对甘璐说：&ldo;璐璐，我得下去了，你帮我送妈回去，少喝一点儿酒。&rdo;&ldo;我知道。&rdo;甘璐面前的酒根本没动什么，她早下了决心，如非必要不会再沾酒，更何况是与婆婆一起吃饭。尚修文走后，婆媳二人吃完甜品，甘璐去结了账，一起下楼到地下停车场。甘璐开了车门，吴丽君先坐了上去。她也正要上车，手机响起，是钱佳西打过来的。她声音低哑，显得情绪十分低落，她只得说：&ldo;等一下。&rdo;然后转过来对坐在后座的婆婆说，&ldo;妈，我接朋友一个电话，您稍坐一会儿。&rdo;吴丽君点了点头。她喝了不少汽泡酒，面孔略有些绯红，靠在椅背上休息。甘璐稍微走开几步，&ldo;佳西，怎么了？&rdo;钱佳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ldo;璐璐，秦湛说……他打算跟小盼和好。&rdo;甘璐一怔，她实在理解不来这样神速的如同儿戏般的分分合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ldo;佳西，算了吧，秦湛这人未免太不成熟了。&rdo;&ldo;他有权做出选择，你知道我恨的是什么吗？我以为我们相处得这样好，我的感觉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情，可是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一点儿留恋的意思。&rdo;甘璐听钱佳西那边声音嘈杂，&ldo;你现在在哪儿？要不我先送婆婆回家，过来陪你吧？&rdo;&ldo;我在酒吧里，没事的，璐璐，一堆朋友在一起呢。你别过来了，我只是刚才一阵难受，再也忍不住，非要讲出来不可。&rdo;正在这时，那边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答应一声，然后咯咯笑了，&ldo;也只有对着你讲，不会怕闹笑话。我去喝酒了，我们明天再聊‐‐如果明天我还没忘了这事的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