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望着那背影,出了正殿大门,渐渐消失在晨曦中。
巳时三刻,华清门到朱雀门外的天街黄龙旗招招,日月为常,交龙为旂,垂九旒,绵延十里,天子巡狩的大驾壁垒森严,卤薄千人,气势破云,因皇帝口谕轻车简从,礼部不得不把仪仗减之又减。前街已被清道,临街的商铺蒙了黄布,神武卫骑兵为前导,腰挎班刀,外仗又白虎、青龙、玄武、朱雀、风、雨、雷、金木五星五岳等六十四旗,其后太常寺少吏执绛引幡、告止幡、信幡、文武幡,擎黄盖、华盖、红盖,雉扇、朱团扇、氅鸿胪寺少史执幢节、响节、金节,內仗黄门侍卫排黄麾仗。
皇帝乘金辂车,皇后和昭仪乘玉辂车,随行内监宫娥三百人。
羽林都尉骑马执金吾,校尉执长戟,步兵带立瓜仪刀左右列行扈从,散骑常侍数十人,□□手无数。
千乘万骑浩浩荡荡起行。
太后和宸妃在朱雀楼上目送,心中开始祈祷。
第22章慕容家有女初长成(1)……
淮扬城。
人流熙攘,车水马龙。
一辆菲纱帐裳的二驾马车停在一个绣庄外,挂着水滴珠帘,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持刀守在旁边,路人一看皆知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不由纷纷驻足观看,想目睹主人是何等风姿。
两个嬷嬷模样的人先走出来,家丁摆好杌扎。
然后个女婢簇拥着一个女子走出来,身穿玫瑰紫斜襟半臂水仙绫纱衫裙,梳着女儿式的凌虚髻,簪着花蝶搔头,额前薄薄的留发,蛾眉如弯月,眼若杏秋水,面若芙蓉娇,颈若牛乳脂,唇如落英瓣,姣姣吴宫西子,窕窕汉宫飞燕,楚腰一袅,行若风扶柳,回眸一颦,百媚千娇顿失颜色。
路人尽皆看呆了。
莲步娉婷,伸出缀珍珠金线梅的小鞋,款款登上杌扎,嬷嬷掀开珠帘,美人钻入驾乘,轻纱放下,面前遮上了珠帘,马车开起,家丁两边卫护着,马蹄答答由近至远,路人犹在回味。
有妇孺问:“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如此貌惊天人!莫不是月宫嫦娥临凡了!”旁边知情的解释道:“咱们节帅老爷府上的七姑娘,因喜欢这绣庄的手艺,衣裳都来此处做,这一带的都识得她,誉为淮南第一美人呢。”
“如此闭月羞花之容,当得第一美人!”众人赞叹。
有老妪与人接耳说:“听闻其母就是从前瘦西湖边上茗花楼的花魁娘子,花名‘桃华’自小养在勾栏的雏妓,后来出了名。”
旁边妇女们围成一堆八卦:“可不是吗,绝色倾城,红极一时,拜倒了多少儿郎才俊,跟了节帅老爷做外室,先元老太君不容,时常派人羞辱,每每必掴巴掌,还必把口鼻打出血才罢休,生下这孩儿也不叫认祖归宗,后来被逼的悬梁了,遗落下这孩儿,不想长大了也是倾国倾城。”
“听闻在外头没名没分孤苦伶仃长了好多年,元老太君那年大病了一场才看开了人事,接回了府,入了家谱,拜了宗祠。”
“大户人家果然风流韵事多,节帅老爷多排场的人物,也有这般韵事。”
“哎呀呀,听闻咱们节帅老爷是个极怜香惜玉的,六房妻妾,通房庶妾十来个,去年还新纳了隔壁武宁邢老爷家的养女,才十八岁。”
众人捂嘴偷笑:“这不是一枝梨花压海棠么,节帅大人老当益壮,呵呵”
这厢,美人的车驾走到另一处街市被一群持着棍棒的跳出来截住,众家丁立刻将马车团团护住,哗啦啦抽出白森森的刃,怒目相峙,持棍棒的中间走出一个华服青年男子,两个醒目的大黑眼圈,眼睛布满血丝,下巴刀削了一般,衣带松垮,容色憔悴,哀哀求道:“玉霙,叫我瞧你一眼吧。”
来往民众见状纷纷围观,人越聚越多,有人认出这人是庐江郡知府乔铖的独子,名讳乔郁,素有玉面乔郎之名。生的风流倜傥,淮扬家喻户晓的浪荡公子哥,花心大萝卜,秦楼楚馆的常客,歌台舞榭的伶人清倌多半与他有染,还爱撩拨闺阁女子和成了家的少妇,弄出不少始乱终弃的荒唐事来,为他寻死觅活送了命,惹了一臀的桃花债,又曾大发厥词扬言终身不娶妻,不为一花一草所羁,要采遍天下名葩异卉。
传闻在一个诗会上见了慕容七姑娘便从此失了魂掉了魄,第二日天不亮就抬了堆金迭玉的三媒六聘,贽着一对活蹦乱跳的大雁带着父母敲了慕容府的大门,慕容老爷嫌他德行有亏,很强硬的拒了婚。
家丁呵斥:“乔公子,我家四少爷说了,倘你再纠缠姑娘,休怪不客气,直接见了血!”嬷嬷其中一个也厉色骂道:“还不死心!登徒子!非要我家老爷跟令尊大人撕破了脸皮么!令尊那官位还能坐到几时!再不让开叫巡城军过来捕了你们!进监牢子去吧!”
那乔郁听了忽而扑通一下跪了地,嗓音沙哑:“玉霙,我求求你,我想你想的快死了!真的快死了!我真的得了相思病,我除了想你什么都做不了,玉霙,太苦了,我求求你,我就看一眼。”
“满嘴污言秽语!龌龊不堪!凭你也堪肖想我家姑娘!”嬷嬷十分反感。
另一个嬷嬷冷哼:“倾慕我家姑娘的人多了去,哪个不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京中还有人慕名来求亲呢,我慕容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你算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