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快沉到地平线以下,天气却更是闷热,树上的蝉叫得很欢。诊所里灯光昏暗,没看到西松医生,黄向东闻到一股煮面的味道,循味来到里间屋,见美秀正用一口小锅煮面条。
&ldo;这么漂亮的护士,晚上就吃这个?&rdo;黄向东涎着脸,笑嘻嘻地凑过去。
美秀抬头看了他一眼,&ldo;这六天你都在干什么?&rdo;
&ldo;我,当然在忙正事。&rdo;黄向东随手拿起放在桌上小碗旁的一副筷子,筷子很精致,好像是象牙的,上面刻着漂亮的梅花。美秀似乎很生气,她停下煮面的动作,斥道:&ldo;放下,谁让你乱动我的东西?&rdo;
黄向东无趣地把筷子放回原位,美秀余怒未消,&ldo;到底有没有正事?没有就快滚!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两种人是什么吗?&rdo;
&ldo;是什么?&rdo;黄向东问。
美秀冷笑道:&ldo;投降敌方的人,还有日本人!&rdo;
这话傻子也听得出,分明就是在说自己。黄向东怒从心头起,他把眼一瞪,但看到美秀那鄙视的表情,转念又想,美秀一直认为自己是投降中国的日本间谍,既然吴站长没说实情,自己就绝不能泄露出去。他强压怒火,道:&ldo;帮我弄几样东西。&rdo;
美秀问:&ldo;弄什么东西?&rdo;
&ldo;具体的我不好形容‐‐&rdo;
美秀打断道:&ldo;我就知道你没正事,出去吧,别搅了我的胃口!&rdo;
黄向东也急了,&ldo;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rdo;
美秀不再出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黄向东说:&ldo;一种能短时间内发作的药,比如呕吐之类;另一种东西要能够快速复制一把钥匙的形状,然后再利用它配出一把完全相同的钥匙。&rdo;
美秀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她看看黄向东,又歪头想了想,眼睛转个不停。&ldo;到底有没有?吴站长当初可是要你尽全力配合我的!&rdo;黄向东怒道。
美秀却笑着放下筷子,&ldo;你总算有了正经事情要做。说吧,那种药,你具体想达到什么效果?&rdo;
黄向东在地上走来走去,边思索边回答:&ldo;无色无味,口服,能速溶于水,服下之后最多几分钟就会发作,这段时间对方会暂时失去大部分行为能力,但又不能昏倒,比如剧烈呕吐,这样我就能趁机做点手脚。&rdo;
&ldo;嗯,另一种呢?&rdo;美秀默记在心。
&ldo;能快速复制钥匙的东西,比如印模之类,我不是锁匠,只能对你说个大概意思。&rdo;
美秀点点头,从玻璃药柜里拿出一瓶调好的药膏扔给他,&ldo;我记下了,你两天后的晚上八点钟过来。走吧,我的面条已经快煮碎了。&rdo;黄向东哈哈一笑,接过药转身走出诊所。
回到家,餐桌上的五个人还没吃完晚饭。主仆同桌进餐,这是黄向东出的新鲜主意,他让伊纪牡丹、叶子、蜷川信和厨师佐佐木都在一起吃饭,说显得热闹。伊纪牡丹性格温和,自然也不反对。
看到黄向东半路回来,叶子连忙起来搬椅子盛饭。伊纪牡丹夹了块烤鳗鱼和炖猪肉在他的饭碗里,黄向东边吃边出神。佐佐木给别人做了二十多年厨师,从没和主人同桌吃过饭,他有点不好意思,神态恭敬地问:&ldo;先生,今天的菜还可口吗?&rdo;
黄向东仍在出神,伊纪牡丹出言提醒,他才回过神来,&ldo;哦,不错,很好吃。&rdo;佐佐木非常高兴,低头大口扒饭。
晚上十一点多钟,仆人们都睡了,伊纪牡丹泡好茶,弄了几样小点心,和黄向东坐在后院的大树下聊天。黄向东扇着折扇,倒也算自在。伊纪牡丹问:&ldo;夫君,你觉得这次战争日本会赢吗?&rdo;
&ldo;不知道,怎么问起这个。&rdo;黄向东谨慎地回答。
伊纪牡丹微笑着说:&ldo;以前你经常说,大日本帝国战无不胜,肯定会称霸亚洲,可这半个多月从没听你说过类似的话,你真的变了。&rdo;
黄向东嘿嘿笑了,&ldo;可能是在中国和反满抗日分子的那次冲突,损伤了大脑吧,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一想就会头疼。&rdo;
&ldo;那就不要想了,&rdo;伊纪牡丹靠在他怀里,&ldo;我不关心打仗,也不关心谁会称霸,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我们的生活。&rdo;
看着伊纪牡丹那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黄向东想起以前三条洋平和她的夫妻关系,便安慰道:&ldo;以前我对你不够好,也不太关心,你不会怪我吧?&rdo;
伊纪牡丹搂着他的脖子,媚声道:&ldo;我现在很幸福、很快乐,所以请不要说那样的话。&rdo;说完把嘴凑上去亲吻。黄向东心里美极了,正在享受之时,忽然瞥见后院入口处静静地站着一个人影,好像早就存在。黄向东大惊,连忙下意识地推开她。伊纪牡丹见他眼神有异,也回头去看,两人都愣住了‐‐是三条小太郎。
&ldo;小、小太郎,你怎么、怎么站在这里?&rdo;伊纪牡丹感到无比惊讶。她这个儿子从小被父亲三条洋平的严教所伤害,患了自闭症,而且越来越严重。他从不迈出房间半步,吃喝拉撒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已经有五年之久,从两年多前就不再开口说话,成了个活哑巴。现在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院门口,对伊纪牡丹来说很意外。
小太郎面无表情,就这么呆呆站着,眼睛看着黄向东。伊纪牡丹从惊讶转为惊喜,她跑过去抱住儿子,&ldo;小太郎,你、你是自己下来的吗?太好了,你终于愿意走出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