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到含明殿的时候,殿外围着众多脸色不安的宫人,再外侧把守宫殿的宦官面上也透着隐隐不安。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众人闻声回头,就见身着正青衮袍的皇帝阴沉着脸,冷冷看着他们。
众宫人赶忙跪下行礼,皇帝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内侍面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内侍面色犹豫,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纬脸色更黑了,低斥道:“一定要让朕再问第三遍吗?”“陛。。陛下,皇后娘娘疯了。”内侍疙疙瘩瘩说道。
高纬瞪目,怒喝道:“胡说什么!居然敢诋毁皇后名誉!”指着吓得浑身颤抖的内侍,命令道:“把这狗奴才拖去掖庭局!”
内侍听到要被罚去掖庭局,立时慌了,厉声叫道:“陛下,奴才没有胡说!皇后娘娘真的疯了!不信您去看!”
高纬怒不可遏地抬腿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狗奴才,你还敢说!把他拖下去,看押起来!”两名跟着皇帝来含明殿的内侍立刻把哭闹不止的内侍拖了下去。
高纬藏于宽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面色凝重地走入含明殿。
大殿里空无一人,高纬皱眉环顾四周,突然听到陈涴的尖叫:“你们不准靠近我!都给我走!”
高纬惊诧望向内殿,立刻撩起袍摆跑向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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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内殿,高纬就被里面的一幕震惊地愣在原地:内穿中衣,外面堪堪披着一件外袍的陈涴举着宝剑,脊背紧紧靠在檀木柜上,身体微微颤抖,目光戒备地看着面前的众人。
思琦担忧地看着陈涴,柔声说道:“娘娘,我是思琦啊,您别举着剑,很容易伤着自己的。”陈涴的眸子中闪过犹豫,却依旧警惕地盯着她。
高纬拨开围成小圈的众侍女,站在思琦身旁,正视情绪不稳的陈涴。
陈涴看到高纬眸子中出现光亮,但看到她紧抿着的唇,心中又出现近似怨恨的情绪,宝剑的利刃不由自主地对着高纬。
高纬怔怔看着闪着寒光的剑刃,过了一会儿,目光移到陈涴的脸上,语气平静地说道:“把剑放下。”
陈涴迟疑了一下,还是断然说道:“我不要!”眸子对上了高纬的眸子:“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不要我了,母亲也过世了,我那些“亲人”更是只当我是工具,要是我自己都不会保护自己,必然会死无全尸的!”
听着陈涴与颠覆往日形象的言语,高纬的眼中闪过怒意,低喝道:“陈涴,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猛然上前一步,伸手便要夺过她手上的利剑。
陈涴尖叫一声,下意识挥动利剑,嘴里喊道:“你不要过来!”高纬却好似听不见声音,还是不管不顾地上前夺剑。
“咚”陈涴看到高纬右臂上被自己割伤的还冒着血的伤口,手上宝剑立刻扔了出去,迅速按住高纬的伤口,不住地道歉:“阿纬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对不起,对不起!”说着,眼中就流出了泪。
高纬忍着右臂的刺痛,扯出一丝淡笑,搂住陈涴的腰,安慰惊慌的她:“没事,没事,这么点伤无大碍的。”
陈涴红着眼死命盯着自己捂着高纬伤口处的指缝间的猩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终于忍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高纬见状,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立刻拦腰抱起她,一边走向床榻,一边对思琦吩咐道:“赶快去宣太医。”“刚才已经命人去宣了。”思琦低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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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正诊断陈涴的时候,另一名中年太医立刻从药箱中拿出金疮药、纱布为皇帝包扎。
包扎途中,赵书庸来请示今日上朝之事,高纬想了想,说道:“就说朕身体不适,今日辍(chuo)朝,百官奏章还是送到宣政殿去。”赵书庸领命离去。
伤口包扎好后,中年太医提醒道:“陛下,剑伤虽不是很深,但这些日子还是得尽量碰到水,要是发炎就麻烦了。”
高纬放下衣袖,看清了太医的脸,轻笑道:“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你。”
中年太医扯了一下嘴角,他就是那个为胡曦岚和斛律雨诊脉的太医,原想终于消停了些日子,没曾想今日居然皇帝受伤了,要是再来些刺激,他恐怕会比太医院正还死得早。
高纬看出他心中不满,沉吟了一下,说道:“你这两年表现得不错,年纪也差不多,即日升为副院正吧,俸禄提高两成。”
中年太医惊喜地跪下谢恩,高纬又想了想,补充道:“院正年纪大了,以后便由你和池阳县伯徐之才一起照顾左皇后怀孕事宜。”
太医不由想到:徐公除了擅长寻常顽疾,还精通妇科,由他配合倒是可以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