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去找那洋人踅摸?这也忒麻烦了点儿,爹您不用张罗了。”王青青赶紧连连摆手:“我一天到晚忙得跟陀螺一样,哪儿还有心思去摆弄它?”
“这有啥麻烦的?那远洋货轮上老鼠忒多,养猫的不在少数,据说这猫是那英国土猫,只要去那英国货轮上打听打听,像这种品相的必然还有。”叶老爷子下定了决心必须得给闺女弄一只来,还得弄一只品相好乖巧又黏人的。
要是这小猫争气点儿,说不得还能吸引闺女的注意力,把那曹子皙从闺女心里挤出去呢!
原先自己指望那仇家老三能挤占曹子皙在闺女心中的地位,哪曾想这都几年了他跟闺女还是一点儿进展也没有,哼!那仇老三也是个没用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这猫呢!
王青青对叶老爷子的打算是全然不知,厨房里准备好了晚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餐,曹瑜儿极殷勤地站在餐桌旁给众人布菜。
曹瑜儿是故邻之女,虽说她在叶家长住,可身份上也还是客人,叶老爷子可是老派的讲究人,曹瑜儿这用力过猛的殷勤让叶老爷子极其不适,他极和蔼地对曹瑜儿道:“瑜儿你坐下好好用餐,怎好让客人给主人布菜?”
“叶祖父不用跟瑜儿见外。”曹瑜儿笑眯眯地给叶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瑜儿在家里住了这许多年,蒙叶祖父并青姨诸多照顾,瑜儿感怀不已,早有心要报答一二,只是我人小力微,除了这盛汤布菜,实在不知还能再做些什么,叶祖父且安心用餐,让瑜儿略尽一尽这份心吧!”
曹瑜儿这漂亮话一说出来,叶老爷子并王青青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宝宝就先不干了:“曹瑜儿,你不是很会做衣裳吗?要是真想报答爷爷和青姨,那干嘛不给爷爷和青姨做衣裳?是不是嫌做衣裳太费劲儿了?没有布菜这活儿轻省?”
“就是!你别在这儿装样子了。”贝贝也给哥哥帮腔:“见天儿地找管家要料子,给自己把好料子衣裳做了一件又一件,衣箱都要装不下了,也没见你给爷爷和青姨做哪怕一件,净会嘴上卖乖巧,虚伪!”
这兄妹俩跟曹瑜儿有积怨,当初他们入学正赶上播种期,赵老爷子向来把农事看得极重,俩孩子直接被他托付给了叶老爷子,俩孩子在叶家住了一个来月,没少被曹瑜儿针对。
曹瑜儿是个小脚,行动不便利,那嘴巴却着实够厉害,毕竟出身官宦之家,官家人讲究个体面,骂人都不直接骂,要隐喻着骂,她祖母跟母亲都是此道高手,曹瑜儿受此熏陶自然也造诣不低。
她明讽暗喻,话里带话可没少讥讽俩孩子,叶家的仆妇们没文化,曹瑜儿的话落到她们耳朵里只会让她们感觉怪怪的,并体会不到她是在骂人,宝宝贝贝兄妹俩就不一样了,赵家是沧州最大的地主,正经的耕读传家,兄妹俩也是读三字经千字文长大的,曹瑜儿的话他们自然听得懂。
听是听懂了,俩孩子毕竟年纪小,又生在一个平和富足的家庭氛围里,却不那么会骂人,因此俩人往往被曹瑜儿给气得跳脚却无甚招架之力,三人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了下来。
现在好容易逮到了曹瑜儿的痛脚,兄妹俩自然是不肯放过她,你一句我一句哪疼打哪儿,把曹瑜儿的脸皮扒下来踩了又踩。
曹瑜儿被这兄妹俩毫不留情的当面揭短给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真是恨毒了这俩人,怕这俩人坏了她的大计,曹瑜儿眼泪汪汪地开始哭诉:“宝宝弟弟,贝贝妹妹,咱们什么仇什么怨?不过因着对一些事物的意见不同,有过两句争执而已,稍稍几句口角就值得你们在叶祖父和青姨面前这么诋毁我么?”
曹瑜儿抽抽噎噎哭诉到这儿摸出手绢擦了擦眼泪:“罢了罢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瑜儿孤苦无依,本就不该和你们这般富家子弟起争执,无奈我却认不清形势,还以为咱们可以平等相交,白白得罪了人却不自知,如今活该受你们这么挤兑。”
又来了又来了!宝宝贝贝兄妹俩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不知该拿什么话去反驳这个讨厌的家伙,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谁挤兑你了?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事实吗?莫非你还给爷爷同青姨做过什么衣物不成?”
“好教宝宝弟弟贝贝妹妹得知,瑜儿还真做得有。”曹瑜儿放下了手里的汤勺给那张妈使了个眼色:“你去我房里把那套湖蓝色的路绸袄裙并玄色提花贡缎长衫拿来。”
张妈领命去了,曹瑜儿暗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两件衣物刚刚做得,还没来得及拿去当铺,如今倒是正好拿来堵这两个小崽子的嘴。
张妈不一会儿捧了两件衣物出来,曹瑜儿笑得温婉:“这两件子衣裳瑜儿早已做好多时了,本想着过几日八月节再拿出来送给叶祖父同青姨,现弟弟妹妹提出来了,却是不好再藏着,叶祖父青姨你们看看,可还喜欢?”
“瑜儿有心了,手艺也精湛,着实不错。”叶老爷子向来宽厚,哪怕知道曹瑜儿的话不尽不实,身为长者,他也不好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于是极痛快地夸赞了曹瑜儿。
宝宝贝贝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宝宝站起来瞄了瞄两件衣裳后嘴一撇:“这袄裙颜色也太老气了些,我娘都不穿这颜色,青姨如何穿得?”
“宝宝弟弟!”曹瑜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尖嚎:“颜色选得不合适,那是我年纪小见识浅,因何这你都要挑剔?被你这一说,我实打实一针一线为青姨做好了衣裳,反倒做出错来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