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也偷偷瞄了一眼美冬。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是否目击了那个瞬间?
地震太可怕了,因此雅也之前顾不上考虑这些,而一旦冷静下来,哪怕是形式上的冷静,那件事便立刻占据了整个大脑。
那个女人看见我杀舅舅了吗?
有可能看见了。她站的地方离雅也不足十米。所有屋子都塌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遮挡,而且雅也曾和她四目相对。她那满脸惊异的表情,深深刻在了他的眼底。
但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为什么没告诉警察呢?父母亲突然去世,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或许无法顾及别人,但如果是杀人事件,则应另当别论。也许她已经报警了,只是警察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警察现在确实无法顾及所有案件,但不可能连谋杀案都置之不理吧?而且,很容易就能确定嫌疑人。只要根据她的证词去现场调查,就能马上查清受害人是米仓俊郎,至少会来找雅也询问情况。
也许没看见……
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从当时情况推测,她应该刚从因地震倒塌的房子里逃出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正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还担心是否会发生余震,不知如何是好,完全陷入了恐慌。虽然目光朝着雅也,未必全都看见了,完全有可能处于视而不见的状态。
从她站的位置推断,也无法确定她能否看见。俊郎被一堆瓦砾埋在下面。在瓦砾的遮挡下,她也可能看不见俊郎的身影,或许只能看见雅也在挥舞瓦砾,但不知道他在砸什么。
雅也觉得自己光往好的方面想。他想再偷瞄一眼新海美冬,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说话声。
&ldo;喂,是不是该回家看看?&rdo;一个中年男子小声说。
&ldo;这可不行,太危险……&rdo;回答的是一个中年女子。两人看上去像一对夫妇。
&ldo;可山田家好像也被偷了。&rdo;
&ldo;被偷走什么了?&rdo;
&ldo;听说装在现金出纳机里的钱全被拿走了,贵重物品也没了。&rdo;
&ldo;这种时候还有人干坏事,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手。&rdo;
&ldo;随时都可以,咱们家出来时也没锁好门呀。&rdo;
&ldo;现在又说这个,是你说锁门没有任何意义‐‐&rdo;
&ldo;当然没意义,墙全塌了。那种状态下房子竟然还没倒,真不可思议。&rdo;男人没好气地说,&ldo;不管怎样,还是要重新盖房。&rdo;最后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妻子说的,更像在自言自语。
&ldo;还好,存折和印章拿出来了。&rdo;女人说。
&ldo;还有一些该拿的东西,比如说债券之类的。&rdo;
&ldo;会有人偷那东西吗。&rdo;
&ldo;不好说。&rdo;男人烦躁地咂着嘴,随后叹了口气,&ldo;还是该回家看看情况。&rdo;
&ldo;别了。不是还有余震吗?万一你刚进家,房子就因为余震塌了怎么办?&rdo;
&ldo;会塌吗?&rdo;
&ldo;很有可能。你没见佐佐木家吗?&rdo;
雅也听出两人在谈所谓的震灾盗贼的罪行。那些人闯入已倒塌或快倒塌的房子里,搜罗值钱的东西。就算报案,警察也不可能认真调查。对盗贼来说,现在正是捞钱的大好时机。
雅也想了想家里是否放着值钱的东西。存折倒无所谓,反正里面也没多少钱。只有放着那份保险合同的资料夹勉强算是值钱的东西。不过,现在并不用急着去取。
雅也感到一阵尿意,站起身来。
旁边的那对夫妇还在没完没了地谈论。
没有灯,走路要特别小心,否则会撞上别人。走廊也漆黑一片。雅也沿着墙壁向前走,发现厕所前聚了一群人。
&ldo;怎么了?&rdo;雅也问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ldo;啊……听说厕所不能用了,没有水。大便就不用说了,连小便都会堵住。这下真麻烦了,以后可怎么办呀。&rdo;棒球帽男子挤出一丝无力的微笑。
一对中年男女从旁边走过,像是一对夫妻。
&ldo;我以后尽量不吃东西。&rdo;女人说,&ldo;如果只能在外面解手,还不如饿肚子。&rdo;
&ldo;可也不能不补充体力呀。&rdo;
&ldo;我也这样想,可如果不能去厕所……&rdo;
也许想不出妥善的办法,男人只是哼哼了几声。
雅也走出体育馆。建筑物前点起了火堆,像是在烧倒塌房子的木料。篝火四周围了一圈人,有老人和孩子的身影。被火映照出的每张面孔都十分消沉,和那火红色形成强烈反差。很少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