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挺和蔼,估计是对这情况屡见不鲜了,赶紧过来说别动了别动了,然后拿来个笤帚把瓶子碎片扫了。袁帅没说话,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倒了一半给闫敬昱。
闫敬昱拿起酒,喝了一口说:&ldo;要说过去吧,其实不叫恨,那时候叫惶恐。虽然说我爸没了以后,她一直也没怎么在意过我,但是毕竟每天住在一块,好歹算是个家。突然她人就不见了,我是害怕的。那种害怕,比起你们欺负我的时候,还要害怕。其实你们每天欺负我,我没什么感觉,那会儿我觉得挺正常的,既然我妈是个这样的人,那就属于我活该。后来那事被学校知道了,我以为学校会找你们让你们停手,结果没有。他们找我说让我退学,我觉得这就坐实了我活该的想法,这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让我走,你说是不是?&rdo;
袁帅觉得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原来以为闫敬昱是不堪受辱主动退学,李少君告诉他是因为没钱上学所以退学,这两种情况他觉得都能说服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学校发起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客观上来讲,闫敬昱确实是因为袁帅的存在,才无法在学校立足的。
&ldo;后来我没地方去,被街道送到了孤儿院。你说孤儿院就孤儿院吧,还叫什么福利院,有什么福利?这不是见人就叫爷爷‐‐装孙子嘛。我去了孤儿院以后,觉得还不如在学校,那里面有股味,我说不上来,反正很难闻,我每天什么都不想干,就想一个人待着。&rdo;
&ldo;后来呢,你被人收养了?&rdo;
&ldo;啊,被人收养了。其实我很厌恶他们,我觉得他们只是可怜我,我觉得我不应该被可怜,我就应该一个人在那儿待着,谁来也没用,我妈来了我也不会走,那味道再讨厌,那孤儿院名字再自欺欺人,我也不想出去了。&rdo;
&ldo;可是你还是选择了出去。&rdo;
说到这,闫敬昱突然站了起来,喊道:&ldo;酒呢?怎么就没了?还能不能干买卖了?&rdo;
一个服务员跑过来说:&ldo;两位大哥,我们这儿得关门收摊呢,真的不卖了,刚才老板已经走了,走的时候把酒柜冰柜都给锁了。&rdo;
袁帅听了,赶紧起来拉住闫敬昱,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说:&ldo;你看看够不够。&rdo;
服务员数了数,说还得找他五十多。袁帅一摆手,意思是罢了,拉着闫敬昱走出饭馆。夏日的夜晚,不比白天凉快多少,俩人一出门,马上就开始出汗了。
&ldo;哎呀,你急什么?&rdo;
&ldo;我急什么了?&rdo;
看着闫敬昱一脸茫然,袁帅觉得大概他是忘了刚才的事了,于是说:&ldo;没什么,我叫个车送你回家吧。&rdo;
大半夜的,还挺好叫车,只叫了一回就到了。司机来了一看,皱着眉头说:&ldo;喝成这样啊,能行么还?&rdo;
袁帅知道司机是怕他吐,弄脏了车,赶紧说:&ldo;没事师傅,他胃里已经吐干净了。&rdo;
&ldo;是啊师傅,您放心吧,我保证一路老老实实的。&rdo;
司机也挺没辙,不过没再说什么。袁帅打开后车门,把闫敬昱塞进车里,然后也要跟上,却被闫敬昱推出来了。
&ldo;你干什么?&rdo;
&ldo;你干什么?&rdo;
&ldo;送你一道啊。&rdo;
&ldo;用不着,我清楚着呢,你自己走你的吧。&rdo;
袁帅无奈,叹了一口气,准备把门关上,结果又被闫敬昱顶了一下,门又开了。司机在前面通过后视镜看着他俩,显得有点不耐烦。
&ldo;你又干什么?&rdo;
&ldo;没什么,刚才你问我的话我还没答呢。我不恨她,但也不会当她是我母亲。这两点都是为了我自己,她的生活是她的,跟我没关系。&rdo;
话说完,闫敬昱自己把门关上,出租车扬长而去。
4
过了不知道多久,独自蜷缩在床上的裴雪那边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半躺在躺椅上的郭徽胳膊上的痛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他抬头看一眼床上,发现裴雪被子没有盖好,便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一边帮她掖被子一边暗笑自己为什么这么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