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佑楠却趁机拿乔起来。
他垂目望着人,黑眸攒笑道:“想知道?”
“嗯。”柳香表情非常认真和急切,扯他衣袖,“快告诉我吧?”
赵佑楠说:“告诉你是没什么的,不过,我总得得些好处。这样吧,你向我撒个娇,再叫几声‘好哥哥’求一求我,我便告诉你。”
柳香是不会撒娇的人,从前在家对父母时都不会,何况是他。
于是她就气鼓鼓说:“你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知道了。”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他知道的事祖母和大嫂肯定也知道,为何非得问他?
赵佑楠却堵了她的后路,说:“你别打别的心思了,你想知道这事,只能求我。不说大嫂年轻,她是否知道,就是她知道,我若叮嘱她不让她告诉你,你觉得她会说吗?还有祖母那儿,我如果和祖母说这是你我闺房中事,你在和我闹脾气,我才故意不告诉你的……那她老人家是会自己告诉你原委,还是劝你再来问我,以此好撮合你我和好呢?”
“你……”柳香又气又恨,随手捡枕头扔他身上,“我不想理你了。”
赵佑楠挥开枕头,却搂住人肩膀说:“既然不肯撒娇,那就简单一些,叫两声‘好哥哥’就行。”
柳香知道他是故意在逗自己,其实本来他就比自己岁数大,叫他声哥哥又不会折寿。只是,这会儿她心里有些气他了。
但又想了想,气什么呢?这倒也没什么的。平白无故生气,伤身子不说,别回头没气着他反而气得自己半死,多不值当啊。
叫哥哥就叫哥哥,一声“好哥哥”换来一个秘密听,她吃亏吗?
不亏啊。
柳香想通后,态度就变了许多。
她侧头看着人,笑意盈盈喊他道:“好哥哥。”然后又故意和他撒娇,“你就告诉人家嘛。告诉人家好不好?人家想知道。”
赵佑楠有些被她故意扭捏造作起来的姿态笑到了……
“好了好了。”他捉住她双手,开始正经起来,“够了够了。留着些,下次再使吧。”
柳香扭了扭身子,立马收。
赵佑楠这才敛去一些笑,认真说起来:“我生得晚,出生时,天下早不是当年那般动荡不安了。不过,我少时常常混在祖父祖母院里,祖父喜欢我,就常和我说一些他年轻时随先帝征伐天下的事。”
“好几十年前,前朝末代皇帝昏庸无能,且好歌舞声色,折腾得民不聊生。天下百姓不能有安生日子过,自然要造反。有几个早就居心不良的边疆大吏,趁机屠戮杀伐,为得天下,更是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一时之间,整个中原乌烟瘴气。”
“先帝当年是晋国公,世家子弟,也是皇亲国戚。先帝痛恨那些手段残忍割据为王的贼大王,便在众位门臣的簇拥下,打了勤王旗号,入攻帝都。”
“但是仗不好打,当时天下已经很乱了。几乎是每隔一个州府,便有一位自立为王的皇帝。就在先帝当时也不知前程,甚至自身难保之时,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尤擅木工奇术,擅打造各种带有机关之术的战车战马。因有这位年轻人在,所以,先帝才能在群雄逐鹿中脱颖而出,最终攻下西京,登上帝位。”
“之后,先帝能稳坐京都调兵遣将,派任各位军侯武将四处征讨,收复疆土,这位年轻人也是功不可没。可以说,大晋朝的江山之所以能打下来,当年的那位年轻人,立有半数功劳。”
“只是……”
“只是什么?”柳香听得津津有味,既惊叹那位年轻人的手艺之高,竟能为天下人谋天下事,同时也为自己和他拥有同门手艺而深感自豪。
所以,他才一略有停顿,她便立刻追问起来了。
赵佑楠好笑于她的紧张和认真,倒也没再卖关子逗她,只继续说道:“只是,后来天下太平了,朝中便起了内斗。那位年轻人……是鲁国公,后来先帝论功行赏时,封了他为八公之一的鲁国公。鲁国公身怀奇才,又深得先帝信任和宠爱,朝中有人嫉妒,就说他和外贼勾结,意图谋反。”
“后来,他不到三十岁时,就死了。”
柳香小心脏跟着他说的故事起起伏伏的,正紧张着,突然这个故事戛然而止,没了。
“后来呢?”她追问。
“后来?”旧事重提,赵佑楠难免也有些为功臣不平之意,所以,他双目中流露出了些嘲讽之意来,“后来,先帝将人斩杀后,又后悔了。但是故人已逝,再不能起死回生。先帝为了悼念鲁国公,就每隔几年选几个擅木工之人放进朝中,一来是有慰藉鲁国公在天亡魂之意,二来,也是想着朝中能否再出一个像鲁国公这样的奇才。”
“但奇才百年难遇,这些年过去了,朝廷也未能再觅得一个鲁公二号。好在这些年来,天下渐趋太平,战事也越来越少,倒也不在意这些了。”
“但先帝时的这个选拔制度,却一直留存了下来。先帝临终前,留有诏书,要萧氏王朝以后的皇帝,都务必保留住这个制度,不可废除。”
“自古素来都是上位者喜欢什么,下面便迎合什么。木匠的活,不似绣工书法,吃不了苦的,做不来。让那些大家闺秀成日浸在木头堆里,她们也不肯吃这些苦。所以,皇后娘娘便想出了一招。木雕和木工同根同源,皇后娘娘便让那些大家闺秀去学木雕,这也是为何,近几年来,京中刮起木雕之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