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邵凡不明白,程雁只是从来都不问。
连许星洲自己都讨厌这个自己,觉得这样的许星洲应该被留在黑夜里头,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时候,谁还会理解她呢?
许星洲想到这点几乎喘不上气来,程雁给她发的消息她一条都看不进去,只按着以前的习惯给她报了一句平安。
——每次许星洲情绪崩溃的时候,程雁都会要求许星洲隔一段时间报一声自己没事,以确认她没有做傻事。
许星洲点开与秦渡的聊天框,被清空了聊天记录后,秦渡一句话都没再和她说过。
她想起秦渡师兄高高在上的表白,想起他被拒绝之后那句称得上卑微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又想起秦渡在月季花中淋着雨,在她身边捡起那把掉进泥污的小伞。
——师兄可能是真的喜欢我的吧,许星洲一边哭一边想。
真好啊,居然也不是单相思,许星洲闷在被子里哭得泪眼模糊。
可是我这一辈子,许星洲哭着想,已经被抛弃过太多次了。
那些抛弃来自每个我所重视的人——生我养我的血亲,育我爱我的祖母,曾经与我相伴的同学。那些遗弃来自岁月,来自人生。
而秦渡的身份,比父母比她的奶奶还要危险。
他与许星洲并无血缘,故乡不在一处,这些姑且不提,光是一点喜新厌旧和游戏人生都令许星洲害怕得不行。
许星洲甚至都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在知道许星洲有病的瞬间就拍拍屁股滚蛋。
许星洲扪心自问自己无力承受这样的抛弃,只能将危险掐灭在摇篮里。
…………
……
那顿饭能有多贵呢?
许星洲连思考价格的力气都不剩,把自己微信钱包里剩下的钱连毛带分地,全都给他转了账过去,补了一句‘饭钱’。
接着许星洲按下了转账的确定键,识别了指纹。
那发红包的行为已经是明晃晃的羞辱了。
许星洲知道这个行为满是对秦渡的羞辱,尽是‘你不就是图我的钱吗’的意味,甚至怀着对他最恶意的曲解。——她这辈子都没有对人做过着么过分的事,而头一次就是对秦渡。
过了很久,秦渡回了一个字:
“行。”
然后那个对话框便安静了下来。
黑暗里手机屏幕亮得犹如长明灯,许星洲觉得有种自虐的、扭曲的爽感,求证般地发了一句‘师兄?你不收吗?’。
——消息跟着一个发送失败的红圈圈,和一句‘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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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许星洲在自己宿舍的小床上睡了一觉,做了一个长长的坏梦。
她在那个梦里被恶龙踩在胸口。许星洲在梦里吓到大哭,那恶龙犹如她的病的象征,在每次她变得脆弱时都会卷土重来,只不过过去的几年许星洲一直将恶龙打败了,这次却被恶龙碾在地上。
她在梦里害怕地抱住自己的熊布偶,将鼻尖埋进小熊里,那小熊里头满是她自己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御可怕噩梦的侵袭。
然后许星洲睁开眼睛。
映在眼里的是现实:——她睡在墙皮剥落的老宿舍里,头上是铁链固定的灯管,淘宝网购来的床帘,和许星洲大一军训时兴高采烈贴在墙上的墙纸。
许星洲恍惚了一会儿,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仿佛从未遇见过秦渡一般。
毕竟秦渡只是掀起了她的心结。
许星洲对秦渡的喜欢是真的,可那种喜欢和失恋的苦痛却不会搞垮许星洲——因为秦渡从来没有伤害过她,真正的心结,还在别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