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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第1页）

刘彻又道：&ldo;不过任立衡也算是为国尽忠，朕会好好抚恤他的家人。&rdo;李陵道：&ldo;多谢陛下。&rdo;正想要缴还骑都尉之印，刘彻却摆手道：&ldo;正好朕新从楚地选募了五千精兵，就交由卿统领，酒泉、张掖两郡的边关防务也交给卿了。&rdo;

昔日飞将军李广最盛时也不过是边郡太守，李陵时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居然同时统领两郡军务，可谓官高权重，只是想到从此要屯驻在边境，远离京师，远离老母，远离解忧，一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然而皇帝旨意容不得他考虑，只得伏地拜谢。

出来未央宫，却见刘解忧和桑迁正等在北司马门前。数月不见，刘解忧似乎长大了许多，圆圆的脸庞也尖瘦了一些，明丽中流露出一股韶华少女特有的妩媚来。他心中不禁一漾，忙定了定神，迎上前道：&ldo;我正要回茂陵去看你们。&rdo;桑迁笑道：&ldo;解忧妹子听说你回来了，立即就扯上我飞马赶来这里。&rdo;刘解忧脸色一红，道：&ldo;我们走吧。&rdo;

李陵见她神情闷闷不乐，似乎并不以见到自己为喜，不禁奇怪，想要问起缘故，却又碍于身后跟着不少侍从，只得强行忍住。

一行人刚走到直城门，便迎面遇上一名内侍，叫道：&ldo;都尉君，太子请你去北宫一趟。&rdo;李陵无奈，只得道：&ldo;解忧，你和桑迁先回茂陵，我回头去找你们。&rdo;

刘解忧道：&ldo;李陵哥哥，我有句要紧话先要问你。&rdo;将李陵叫到一旁，严肃地问道：&ldo;你送回家的那个匈奴女子……她……她很美丽么？&rdo;李陵道：&ldo;谁？哦，你说左贤王的女儿夷光么？我没有留意她美不美丽……&rdo;蓦然领悟到对方的言外之意，忙道：&ldo;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夷光才是个小孩子。&rdo;刘解忧这才展颜而笑，道：&ldo;原来如此。李陵哥哥，你快去见太子吧，我就在这里等你。&rdo;李陵应了一声，便跟随内侍来到北宫。

太子刘据正与大将军卫青在太子宫博望苑谈论和亲乌孙之事，见到李陵到来，很是欣喜，亲自上前扶起他，笑道：&ldo;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若手足，何须多礼？&rdo;李陵道：&ldo;太子身份尊贵，臣只是尽做臣子的本分。&rdo;

刘据道：&ldo;我叫你来，不为别的，只想听你说说西域之行的见闻。&rdo;李陵道：&ldo;是。&rdo;大致说了一路西行到乌孙所经历的诸多西域绿洲小国的风貌。

刘据道：&ldo;我曾听博望侯张骞说过，大月氏用银铸造钱币，银币正面铸印国王肖像，背面铸印国王夫人肖像，国王若死，则另铸新币。还听说他们用皮革书写文字，文字皆是横写。果真是这样么？&rdo;李陵道：&ldo;大月氏在乌孙的西南面，中间还隔着大宛等诸多国家，臣这次没有到达，所以不能确定。&rdo;

刘据道：&ldo;那么你到过的国家，那些人可是长得跟我们汉人大有分别？&rdo;李陵道：&ldo;是。从西域东面第一国楼兰开始，就能看到楼兰人的容貌迥异于汉人。不过我听说西域南边有一个名叫于阗的国家，那里的人的样貌跟我们中原人一模一样，并无分别。&rdo;刘据道：&ldo;这一点我也听张骞说过，昔日张君第一次出使西域归来，途中遇到匈奴游哨，便是谎称自己是来自于阗国的商人，只是因为没有货物，才被匈奴人识破。&rdo;

李陵心道：&ldo;博望侯张骞到过西域绝大部分国家，见闻远在我之上，他在世时，太子曾多次召他秉烛夜谈，早对各种风俗人情了如指掌，为何今日还要特意召我来问这些？&rdo;正疑惑间，又听见刘据道：&ldo;李君目下深得父皇信任，拜将封侯是不日之事。我娶了李君堂妹，与李家已是至亲，日后还要与李君互相扶持才是。&rdo;

李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是看到他在皇帝面前得宠，刻意笼络。他知道皇后、太子失宠已久之事，虽然皇帝曾特意召见大将军卫青，转告太子不必忧虑，但行动上依旧未有任何亲近的表示，始终难以真正令卫氏一方放心。虽然他一直有心帮助太子，不仅仅因为他担任过太子的伴读，而且太子为人敦厚儒雅，将来必定是个明君，但现在刘据如此明目张胆地示好，使得太子在他心中的形象陡然陌生了起来，再不是那个一起读书、一起习武、毫无心机、坦诚相见的伙伴了。他面临如此局面，内心深处总有一丝内疚萦绕，似乎有种背叛了太子的感觉，他是太子自幼的伴读，长大后也该是太子属官，可他却转身成为天子宠臣，以致太子也不得不屈尊讨好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正感尴尬难以自处之时，忽听到大将军卫青道：&ldo;太子特意命我准备了一点礼物，恭贺李君平安脱险归来。&rdo;一挥手，一名内侍捧上来一方木匣，打开一看，却是一件锃亮簇新的锁子甲。

卫青道：&ldo;这是昔日淮南王送我的礼物，我禀告了皇上，皇上命我自行留下，但我一直没有穿过，现在转送给都尉君。这件甲衣刀枪不入，却又轻不过二两，正是都尉君良配。&rdo;

当今皇帝最忌讳臣子结党营私，尤其示好方是太子，李陵本不想接受礼物，但转念心道：&ldo;我与太子一起长大，原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拒绝朋友礼物于情理不合。况且太子处境本已十分可怜，我不如收下甲衣，也好令他稍稍心安。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是皇上知道也不能多说什么。&rdo;当即上前接过甲衣，满口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