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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我从来没发现革灵有这么好的口才，我听得出神，她也说得出神。她不遗余力地想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小颖对我冷淡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作为女人她要的是爱情，而不仅仅是责任和同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我开始认真地端详面前的这个女人。每一个女人的内心都是一个幽深的湖。我盯着灯光下面色微红的革灵。

&ldo;我相信就是这样的，至少你不喜欢她，这一点我现在深信不疑。&rdo;革灵说。

&ldo;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喜不喜欢都一样，也懒得去想了。&rdo;我说。

&ldo;你连想的热情都没有，更说明你不喜欢她。你不喜欢她，她也就不会喜欢你，即使原来喜欢也会变得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rdo;她说。

&ldo;我觉得这已经够复杂了。&rdo;我说。

&ldo;不知你肯不肯承认，你不喜欢刘小颖，是因为你心里喜欢另一个女人。&rdo;她说。

&ldo;谁?你是说静子吗，怎么可能?我这不是工作需要嘛。&rdo;我说。

&ldo;不是她。&rdo;她说。

&ldo;那是谁?&rdo;我问。

&ldo;林小姐。&rdo;她说，&ldo;林婴婴。&rdo;

&ldo;胡扯!&rdo;我说。

&ldo;明摆的。&rdo;她言之凿凿地说，&ldo;我早发现了，她现在对你和以前不一样，她已被你的喜欢改变了。也许以前她并不喜欢你，正是你对她的喜欢让她也开始喜欢上你了。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女人会因为对方的喜欢而喜欢对方。&rdo;

&ldo;真是一派胡言!&rdo;我大声说，&ldo;你不了解她，她……&rdo;我差点要说她是共党分子，话到嘴边才改口，&ldo;她就是那种人，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rdo;

&ldo;可能你就是喜欢这种女人，刘小颖太矜持了，所以只能博得你的同情。&rdo;革灵说。她说了很多很多，让我刮目相看。我和革灵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如此深的交谈更是从未有过。我没想到这个在我印象中话不多的女人，今天晚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么一个人：像个女性恋爱问题专家，像个话唠。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晚上，我被女人包围了，也被困惑了。我不知道革灵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更不知道她背后还有一个大导演。此刻，导演就在隔壁房间，简易的木板把我们所说的每句话都一清二楚地输入了她耳朵!

中途，革灵去了隔壁屋。我知道隔壁是她的房间（房间里有夹层，是用衣柜隔出来的一间小屋，是电报室），木板的缝隙虽然用报纸贴住了，但透过一些看不见的缝隙，我闻到一股特别而又熟悉的香味‐‐除了林婴婴，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这样的香味。顿时，我震惊万分。我一直以为，革灵说这些话是面对我一个人的，想不到……隔墙有耳!我的心情陡然变得烦躁起来。

镇静!

镇静!

我告诫自己，不要冲动。

不一会儿，革灵回来，把手上的一团纸丢在簸箕里，对我说：&ldo;我在熬药。&rdo;我装糊涂，问：&ldo;怎么，你病了?&rdo;她点头。我又问：&ldo;老人家的针灸也不管用，必须吃药?&rdo;她竟然低头抽泣起来，说：&ldo;身病好治心病难治，丈夫没了，孩子也没了，我太伤心了，呜呜呜……&rdo;哭得很伤心。我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她还在抽泣，一边说：&ldo;中华门肯定恨死我了……他是烈士，应该得到嘉奖，可是我却在惩罚他……要把他的孩子打掉……&rdo;我烦躁的感觉又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伤。我点上一枝烟，狠狠抽了两口。她刚才进来手上还拎一只小布袋，这会儿她从布袋里拿出一条烟，递给我：&ldo;这烟好抽吗?我给你买了一条，你拿去抽吧。&rdo;我很不安，说：&ldo;啊，你干吗破费给我买烟嘛。&rdo;她说，依然在抽泣，只是声势弱了些：&ldo;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上街……看到，就买了一条……&rdo;我看看四周，问：&ldo;你爸怎么还没有回来?&rdo;她问我：&ldo;你要走了吗?&rdo;我说：&ldo;不早了，我该走了。老人家有没有给你留下口信?&rdo;她摇摇头。我说：&ldo;估计不会有什么要紧事，有事我再来吧。&rdo;

我起身告辞，她一直送我到院门口。

4

这个夜晚，我的心里是五味杂存，心情比夜色还要黑沉。林婴婴还会导演什么戏，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敢肯定，一定是在她的鼓动下，革灵才会有今晚的异常表现。我可以想象，她一定在革灵面前说了些什么，她要把我&ldo;导演&rdo;给&ldo;灵灵姐&rdo;。同样可以想象，革灵出于感激，将视她为闺中密友，并将我们小组的情况对她和盘托出。这就是有着多重秘密身份的林婴婴演这出戏的独特匠心，她要博取革灵的欢心，掏取我们小组的内情。我担心，我几乎相信，她一定进去过那个&ldo;夹层&rdo;，那些绝密电报，对她也许早已不是秘密。

当然，这是后来我才证实的。

我离开诊所，心烦意乱，漫无目的地乱走。最后，不知怎么的，我发现自己立在书店和裁缝店门口。两边的门都关着，也没有灯光射出。她睡了吗?已是深夜，我想她一定睡了，可我还是去敲了门。书店的。里边传出窸窣的声音，不一会刘小颖来到门边问：&ldo;谁啊?&rdo;我说：&ldo;是我。&rdo;刘小颖迟疑一下，问：&ldo;你有事吗?我睡了。&rdo;我说：&ldo;我有事，你开一下门。&rdo;刘小颖犹豫着开了门，说：&ldo;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rdo;我看她穿的衣服，应该是没睡，说：&ldo;你还没睡吧。&rdo;她说：&ldo;我正准备睡，可是山山已经睡了。&rdo;我走进屋去，说：&ldo;正好，我还担心他没睡，妨碍我们说事。&rdo;她关了门，问：&ldo;有什么事?&rdo;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在屋里踱了一圈步。刘小颖拉出一张凳子，我没有坐，又走了一圈，终于对她发问：&ldo;对门的那个裁缝，你跟他接触过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