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徐家人反应不慢,早在莹光落下前,他们大多就已然醒转,虽是初时有几人反应慢了些、受了损伤,不过这时候都祭出法器,倒都没什么事了,这时正去“救醒”并无筑基高人护持的两家族人。不像另几家,如今正手忙脚乱也!徐紫枫却并未帮忙,反而视线上移,在洞中细致搜寻。眼见莹光很快便不奏效,另四家的族人也多数被唤醒来,洞中却也出现了旁的变化!那洞顶之处,原本是一片灰色山石,再普通平常不过。在这时却突然裂开了几条口子,掀起了若干石皮来。徐子青目光一凝,便立时看了过去!众人都被这变幻的洞顶吸引,皆是不错眼地去看。那石皮也不让诸人失望,不但渐渐剥开更多,更变作了无数铜钱大小的碎皮块。简直就是在眨眼之间,洞顶那平坦之处就仿佛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石鳞,且颜色灰暗,直让人毛骨悚然!以诸位修士的眼光如何能看不出,这石鳞分明并非石皮裂开生成,而是遍布了整个洞顶的灰色蝴蝶!这时候,有见多识广之人叫了出来:“是七彩幻蝶!”徐紫枫等三名筑基者早知此物,却不管众人议论纷纷,只各自守卫在族中优秀子弟身侧,各出手段,对那些个灰色蝴蝶放出条条剑气、道道术法来!徐子青见那些道破之人满面惊惶,便诧异问道:“贺管事,这七彩幻蝶又是何物?”贺老头脸色很不好看:“乃是一种能制幻境的妖兽,极是棘手。”徐子青略有些明白,不再多言,只看贺管事又放出一件奇异钩状法器,对着洞顶那无数蝴蝶猛然攻击!众人无不奋力杀蝶,其中又以徐紫枫格外卖力、杀蝶最多。他天资高绝,多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有此成就。可便饶是如此,也未曾吃过这样大的亏。之前刚入山洞,他就见洞中深处宝光重重,十分耀目。与他一同进来的两个对手齐齐争抢,他自然也要出手。只是徐紫枫万万没有想到,这山洞根本不是藏有宝物的洞府,反而是七彩幻蝶的巢穴!早在他们发现这山洞之时,便已然陷入了七彩幻蝶布下的幻境之中。那所谓的护山大阵,原本就是幻境的一个引子,待进去洞里,那七彩幻蝶的幻术又更深几层,让他们堕入瓮中。因徐紫枫三人修为最高,七彩幻蝶的幻境便主要针对他们而来,故而只有他们三人见到的乃是心中所愿、大能遗宝。反而是未到筑基期的众位子弟,都是瞧见了内心深处不敢面对之景象,因此被迷。却有意志坚定如徐子青者,能从幻境中自主挣脱出来。还恩众修士固然出手凶狠,那些个七彩幻蝶却也并不好惹。如今这蝴蝶们再不同方才贴在石壁上一般任人宰杀,而是纷纷扑落下来,绕着修士飞舞盘旋。徐子青与这些个修士相比,真可说是“手无‘扑蝶’之力”,只好站在烟枪之下,尽力观战,以求能学得一些皮毛,好在日后修行时揣摩。这般决定了,再来看这人蝶大战,就能沉心定神,之前那股害怕之意,也顿时消失一空。忽然间他听得有人“啊”一声惨嚎,不由眉头皱起。原来这七彩幻蝶并非普通蝴蝶,它口中自有两颗尖牙,但有谁不慎被它沾了身,便要被咬下一块肉来!徐子青顺着那叫声看去,只见有一个黄衫少年臂膀上叮了一只灰蝶,他脸色抽搐不已,足见疼痛非常。那少年伸手将灰蝶扯下,可惜却已被咬了个血肉模糊,那创口出突突冒出黑血,整个臂膀更有黑光笼罩,看似毒血就要顺之而上,侵入心脉了!到时恐怕再难得救。不过在这情景之下,黄衫少年根本无法抽手疗伤,旁人也是艰难支撑,更莫说来援手一二。眼见他处境危险无比,徐子青不及多想,极力将自个仅有的些许灵力附着体表,便立时冲了出去,把那少年拉到烟枪下来!徐子青也并非是莽撞自大之人,实在因为他认得这一个少年,绝不能见死不救。犹记得初入秘境之时,他遇上一条斑身妖蛇,几乎丧命,那时便正是这少年无意之中救他一命。徐子青受了他的恩惠,自当报答。黄衫少年因毒血之故全身僵冷,本以为凶多吉少,不想给人拉住,踉跄到了个还算安全的所在。他一抬头,见到是个形貌陌生、且似比自己还要差上几岁的小小少年。“多谢你救我。”黄衫少年也知好歹,可惜只说出这一句话便通体无力,再难以多蹦出几个字来。徐子青见状,也有些着慌。他想了想,说道:“我看那灰蝶含有剧毒,你这条臂膀受伤,毒气恐怕……”他似回想起什么,又道,“这位公子,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断尾求生。我曾见一种色呈乳白的丹药,能生肌止血,有奇效。”他见识不多,当时只见徐紫枫将这丹药送给徐成武,而徐成武原先臂膀几乎断裂,竟短短数息光景便恢复如初,十分神奇。此时这少年眼见将毒血攻心,徐子青想了起来,自然便要告知于他。黄衫少年却很明白,他原先眼中已有些许混浊之意,如今却露出一丝清醒。他便挣扎着取出一柄匕首,极其锋锐,可见必是削铁如泥。不过却算不上法器,虽有点点灵光,也只是近乎法器罢了。他的手一个不稳,匕首落在地上,口中则说道:“我如今动弹不得,要劳烦你斩断我的手臂、削去我臂膀上的皮肉了。”徐子青一怔,他却没想到这笔事要落到他头上来。可黄衫少年确实冷汗涔涔,僵立不能动作,旁人又不得暇……徐子青咬一咬牙,捡起匕首来。如今黄衫少年之事迫在眉睫,饶是徐子青从未见血,也顾不得了。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掌心运起灵力,抓住黄衫少年右手,挥起匕首用力一斩——“刷!”那臂膀齐根落下,露出肩头森森白骨。黄衫少年痛得浑身抽搐,可力气却像是突然有了,抽了一根绸带绑住肩头,将血止住。徐子青再仔细去看那根断臂,只见它已近全黑,唯在近肩处还有一些好肉。想来若再稍待片刻,毒气就要越过肩头,往脑中冲去了。幸好、幸好。黄衫少年吞服一粒丹药,面色好了许多,又看向徐子青:“多谢你了,若非你仗义相救,我已经没了命在。”“你已谢过了,不必如此多礼。”徐子青见他已不记得自己,也不言明。只微微一笑,匕首指了那断臂,“我这便帮你削去毒血毒肉?”黄衫少年语声缓和:“如此……有劳。”徐子青就拿住臂膀完好处,以匕首将已有腐臭的皮肉削下。这毒似并不侵入骨中,因此骨头仍是雪白,并无腐蚀之相。那边黄衫少年见到,也是松了口气。不多时,臂膀上腐肉削完,只剩下一条完好无损的裸露手骨。此时黄衫少年血也止住,伸手将手骨捡了起来,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中。而后他又摸出一个约莫只有小指大小的碧玉瓶,递给徐子青:“你救我性命,区区五粒辟谷丹,聊作谢意。”徐子青一怔,却不准备收下。他原本就是还他的情分,怎能再收他的谢礼?便推拒道:“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这重礼。”黄衫少年倒没想到徐子青竟是拒绝,他两个可不是同一家族之人,这等救命的恩情,莫说是几粒辟谷丹了,便是想要他一件法器也是使得。不曾想这小少年非但不挟恩图报,反倒推拒。他这是有更大所图,还是当真有此心胸?徐子青颇是无奈,可这辟谷丹却收不得,只好说出前情:“公子或者不记得,在进入秘境的第一日,我险些为一条斑身妖蛇所伤,正是公子与令兄捉了那蛇,才让我侥幸活命。今日之事不过是报答当日之事,实在不必挂怀。”黄衫少年这才恍然。他那日只为给兄长送上一份薄礼,对那险些葬身蛇口、灵力低弱之人自然是开口逐之,不曾想今时却有回报。既是如此,他就收了辟谷丹。左右是一个互不相欠罢了,倒是从此事中能窥得其人品,日后如若再有缘分,或可相交。“如此便罢。”他就说道,“我乃魏家五郎,名叫魏情,不知你叫什么?”徐子青也一拱手:“在下徐子青,徐氏百草园中的一介杂役罢了。”听得徐子青身份,魏情不由讶然。他一打量徐子青穿着确是简陋,可他这几句话说来气度却很不错,并不像是个常年劳作的下贱之人。再加上这小少年能有名额进来林原秘境,怎会是那等身份?魏情也不以为这少年有何谎言必要,且便是谎言,也未免太甚了。左思右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魏情性子向来直爽,便不计较。来去便是这个人了,身份何如,倒没甚关系。徐子青未见魏情眼中有鄙夷之色,不禁佩服魏氏家教。既称是魏氏五郎,应是嫡脉一系,他也曾见田氏嫡系田亮,若论人品,与此人相比真乃天地之别。两人说到此处,也都不再多话,都是没得手段加入战局去的,便只能各自观看了。且说徐子青与魏情这一番说话不过是个小小插曲,那方众修士与七彩幻蝶对战仍是激烈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