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夔离不!此间中京地境乃是你奚王府家帐,竟有如此大队贼兵围攻使节,你这护卫是怎么当的?&rdo;辽国南面宰相、使团正使张琳怒不可遏,指着萧干的鼻子直呼其番名。
萧干面色不变,徐徐道:&ldo;近年岁时艰难,盗贼四起,中京道亦非乐土,何足为奇?只是我等大队数千人,又有使节为记,而贼人预伏道左,显然是有的而来,这伙贼人身后必有主使之人。以某之见,张相公还是好生思量思量,到底国中有何人非得使节而后甘心的为是。&rdo;
张琳脸色一变,事前决意派遣使节赴南朝时,契丹朝廷中就有了极为激烈地争执。只因如今朝中掌权的两派,萧奉先与余睹等宗室大臣双方,都较为倾向先不与南朝撕破脸面,因此才同意派出使节。如今还未到燕京就遇到大规模的伏击,要说没有人主使,单是一群逼于生活的蟊贼干了这样大事。说出去谁能相信?
只是心中尽管生疑,目下也不好细查,毕竟当着南朝的使节。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呐……张琳将袍袖一拂,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余睹与萧干倒有些交情,见两人说的有些僵了,只得上前来宽慰萧干几句,又道:&ldo;萧兄。张相公言语是莽撞了些,然你身负护卫使团重责,如今使团伤亡如此之众。险有覆没之危。你却无论如何脱不得干系了。我自家使节,倒还容或说得,那南朝使人却是伤损不得,如今死了十数人,如何是好?前路如何行得,你我还需细细商议才好。&rdo;
萧干阴沉地脸色就好似春天塞外的大风沙一般,冷声道:&ldo;余睹兄,今番被袭。皆是我行军无方之故。朝廷若要怪罪,我一肩承担就是。至于前路如何,我萧干一身担保,若再让使团折却一人,便取我萧干项上人头便是!&rdo;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转身便走。把余睹丢在当地,脸上亦是铁青。
那边大宋使团却是另一番景象。死里逃生的众人百态毕呈,哭地哭笑的笑,滚的滚抱的抱,一时乱作一团。叶梦得在交战时吓得不轻,此时恢复得倒快。大抵是惦记着身上的使节身份,总不能纵情忘我,当下向牛皋等力战将士一一道谢。又去谢了前来赴援的李应等人。至于李应等人地身份,时迁只说是大宋商旅,日常往来北地行走,在河北时便已结识。今日偶然路过,见到大宋使节被袭,便仗义援手。
这话其实有些破绽,比如这一伙商旅怎么会穿着辽国官兵的衣甲的,但叶梦得一听说李应是大宋商旅,便认定了其私商地身份,要知道当时宋辽之间地贸易都只能局限在边境的榷场中,不允许双方的商旅自行入境的。不过在大宋的朝廷来说,民间走私交易的存在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况且刚刚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叶梦得怎么还好计较这些?当下只是没口子地称谢。
待应酬完了叶梦得,召和失拉着李应和时迁牛皋二人到了无人处,低声道:&ldo;几位官人,适才战阵之中,小人曾恍惚见了一个熟面孔,好似完颜女真族中贵人,后来贼人败退,这人在乱军中也倏忽不见了。小人以为兹事体大,当与几位官人密议。&rdo;
李应面色凝重,他久在北地行走,又参与高强关于北地地诸般计谋,自然晓得这其中地利害:&ldo;召和失,你可当得么?此事不比寻常,莫要轻言。&rdo;
召和失急道:&ldo;李官人,小人在女真虏中陷了数月,日常随着马扩主公在女真国主阿骨打左右行走,那女真贵人亦多曾见来,如何会认错了?那人我见得甚明,极似国相撒改之三子斡鲁,此人日常不离粘罕左右,亦曾数次与我家主公会过来,小人在一旁认的分明,可当得七八分准。&rdo;乱军之中,毕竟也不敢把话说的死了。
李应皱了眉头,正没理会处,时迁却道:&ldo;员外哥哥,此事难言,就算当真是那女真主使,如今人去无踪,却上哪里去找这一个人来对质?不过以我想来,若是女真主使,却也说的通,倒要知会衙内小心在意,只须这一路能平安入了边关,也就是了。&rdo;
牛皋亦是点头,他所在意的只是使团的安全问题,如果是女真背后主使了这次袭击地话,那么前途会不会另有伏击就是当务之急了。
李应见这二人都如是说,他也只得依从:&ldo;既是如此,我等便与使团一路同行,待到虎北口时,我等便须往东京道回返了,料想那女真纵使能买通盗贼作乱,终不能逾越虎北口而入燕京境内。我这一队身份尴尬,只怕这燕京是进的容易出来难了。&rdo;
时迁连连点头,忙即去寻萧干说话,将李应这队人马要同行护卫之事说了。萧干对于高强在北地搞地种种小动作早有觉察,哪还不晓得这队人马来的蹊跷?只是他早有自己的打算。却也不争一时,当下淡淡一笑,便即应允。
至于张琳余睹等人,对于突然冒出来地这一队辽兵也着实有些好奇,不过那召和失手中的辽兵兵符可是货真价实,须知辽国塞北兵制多有部族兵。那些都是各部族自行招募地,只须有了辽国封赠的官职便可视为官兵了。况且近年来境内大乱,盗贼四起。那些原本和平的部族也不得不组织武装自卫‐‐或者参与抢劫‐‐,因此这一队人马从东京道跑到这里也不算奇怪。余睹见这一队兵马战力甚强,召和失亦有将才,甚尔动了招募之心,只是与召和失攀谈了几句却丝毫不得要领,也只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