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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智若愚（第1页）

皇甫烨本信佛家，对生死轮回之说早有参悟，只是身居皇位之后便与当年在靖州不同，身系家国天下，不敢再轻言放弃。他郑重的对公孙不古道，“朕并非怕死之辈，只是身系重大，若朕这般仓促出事，定会引起天下大乱！那时民不聊生，朕一命无碍，让百姓受苦方是不忍之意！”

公孙不古点头道，“如此甚好！”不管皇甫烨是官场之言还是肺腑之语，此时他能想到百姓，不因个人的安危而忘记民生，是为君之道。

公孙不古换取一根中空的银针，又取出一个水滴状的皮囊套到银针尾部，将银针刺入伤口，捏动皮囊，将毒液外吸！这是最基本的排毒之法，周飞信却有些担心，这样能行吗？

似察觉到周飞信的担忧，公孙不古轻笑解释道，“皇上所中之毒虽然厉害，可是这人的手法一般，我想这人的内功不强，手的灵活倒不是练功来的，而是玩！”

他如此轻松的说法让皇甫烨也好奇了，“玩？”

他是见过那掌柜的手的，十分的细嫩，保养极好，并不是一般的百姓之手。皇甫烨与孙德生同时的判断便是这人必是暗器高手，所以才会对手如此注重。可是公孙不古不曾见过那人，却有如此的论断呢？他依据何在？

公孙不古一边操作一边说道，“从这针的入肉角度及力度可知，此人的内功并无几分，但是有些巧劲。这不是专门为了练武功所成就，而是玩。皇上是宫中长大，恐怕不知民间有玩耍高手，比如玩色子！”

皇甫烨是宫中正统教育长大，对这些市井之乐倒真的不懂，“愿闻其详！”

公孙不古轻笑道，“皇上果然不知！这色子是一六面小玩艺，各面有不同点数，掷下后落定，以点数论输赢。”

“这很简单啊！”皇甫烨想不出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玩，听公孙不古的意思，还有人是这种高手，有相当的水准。

“越是简单的事情，要做到随心所欲便越难！”公孙不古挑眉道，“可是这个道理？”

皇甫烨点头，“先生所言有理！”天下之事，最难者并非多么复杂，反之是越简单的才更显水准。俗语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便是这个道理。

“所以有好此玩项者，专门训练，多加练习之后便可以做到想要几点是几点！在赌场之上，若不出老千，这便是高手！当然逢赌必有奸人，老千不可避免，但毕竟这其中还是有些真本事的人的。这施针之人虽然手劲巧妙，但是力度不大，正是玩耍这些不正当货色的惯用力度。因此我才推论这人不过是个一般玩耍之流。”

皇甫烨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公孙不古。他外表十分儒雅，如果不是听周飞信之前曾说过他的脾气性格，乍一看上去，会认为他是个谦和温顺之人。可是他眉宇之间英气十足，颇有智慧，眸光精亮，绝不是凡俗之辈。

他一张嘴，嘻笑怒骂十分随性，顿时是个离世脱俗的个性。像他这种人，应当与这些污七八糟的杂耍之类绝缘的，没想到他对这些还有些心得，对专注于这等玩物丧志的事，并不反感，甚至有些赞许之意。

似是看出皇甫烨的疑问，公孙不古道，“这世间万事，虽然有各种好果恶果，但凡有人专注于其中，必有所成就。不论其出发点及目的是什么，其恒心毅力亦可借鉴。就如这玩耍之人，不也拿了银针伤人了吗？”

公孙不古的论调比较特别，皇甫烨在宫中是听不到这些的，他对周飞信笑道，“周卿，此次能让朕结识公孙先生这等人物，实是一幸事！”

周飞信忙笑着回应，“公孙先生年纪虽轻，却别有一种豁达通透的思想，微臣与之结交以来，受益非浅。”

“朕已有感触。”皇甫烨转头对公孙不古道，“先生如此睿智，为何不入朝为官，造福我北汉黎民百姓？”

周飞信的笑容一僵，慌忙的看着公孙不古。在与公孙不古结交后不久，他便向公孙不古提出过推荐他入朝任职的事，但是公孙不古竟是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周飞信多次赔罪才让两人的关系缓变缓和，从此不敢再提此事。周飞信向人打听公孙不古为何对入朝为官这事如此反感，可是没有人能说出个了然。

此时皇甫烨冒然的提出这事，只怕引起公孙不古的不快，再半途抛下伤者不顾，那岂不是前功尽弃，皇命难保？

公孙不古此次却并未发火，只是将银针缓缓的自针眼中启出，随着针的离体，一股黑血渗出，渐渐的转为鲜红。

他未接皇甫烨入朝为官的话题，皇甫烨感觉他对此并无意愿，也不急于这一时的，便不再提。周飞信见这话没有再展开来说，悄悄的松了口气！

在三个人的闲聊之中，公孙不古便做完了引毒之术，然后写了药方让周飞信安排人去抓药。一切做完，公孙不古背起药箱对皇甫烨道，“在下告辞！”

皇甫烨诚恳的谢道，“朕的伤全靠了公孙先生施以援手，周卿替朕重重谢过！”

“公孙不过是一介布衣，无欲无求，悬葫不妄称救世，济世实不过是救人。在公孙眼中，皇上或者乞儿，都是鲜活生命，若救得便救，若天命难违，公孙也不会伸手！皇上就此休息，三日后一切便可恢复正常！”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周飞信忙对皇甫烨施礼，皇甫烨见公孙不古已快步走了出去，忙对周飞信摆手，“快去送先生！”

周飞信的礼才行了一半，只得匆匆爬起去追公孙不古。公孙不古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轻笑着对周飞信道，“今日我可是看到你为臣子的样子了，果然不像平时那般洒脱。”

“周飞信在朝任职，食人俸禄，自然要忠人之事，遵人之仪！”周飞信低声道，“哪里能像先生这般无所顾忌！”

“所以你这个样子才让人发笑，不过倒是迂腐的别有情趣！”公孙不古在周飞信的肩上一拍，哈哈大笑。

周飞信瞪他一眼，“皇上在此，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我已施针，他不会有事了！”公孙不古想着像明曦那般毒辣的毒针都让他救了过来，这皇甫烨的又怎么会有事呢。只是理解周飞信的心情，再加宽慰一句。

周飞信点头道，“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巴巴的请你的大驾！”

“他毕竟是皇上，就算是你不用请，我也会来的！”公孙不古难得正经的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想看到百姓再经战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