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鄙夷而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也要学大老爷们养姬妾。”
徐璐也啐道:“可不是,若是养得起,随他养多少个。养不起还要养,这种毫无自制力的人,可不是干大事的料。”
凌峰沉吟半晌,吩咐凌非,“让李荣把贪墨的银子补上。看在母亲的份上,可以即往不咎。不过,他是不再适合再做管事了。打发回京城,让母亲处置吧。”他身为儿子的,对于母亲派过来的人,多少还是要给母亲几分面子的。
凌非板着一张脸说:“估计追不回来了。”
凌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说,“即如此……收回他现居住的房子地契,奴才就地发卖,姬妾卖入教坊司。”
徐璐问:“那李荣的几个子女怎么办?”
凌峰毫不犹豫地道:“李荣不是还有个结发老婆么,就送往京城,让他妻子处置吧。”
“这种情况下,李荣的妻子,如何容得下这几个孩子?”
凌峰毫不在意,“那也不关咱们的事。李荣自己造的孽,就得承受这种苦果。”
“可是他那几个姬妾,打发卖了便是,何苦送入教坊司?”女子一旦进入那种烟花之地,命运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凌峰却哂道:“她们明知李荣的身份,还怂恿他贪墨主家财产,还不是为了享受?这种享受了可是得付出代价。”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把她们丢入那种地方,能有什么样的下场,徐璐总觉得这么做很残忍,也太伤阴德了。
“我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荣和他那些姬妾,也不算无辜,但也要分主谋和同谋。李荣若是耳根子不软,也不至于犯下如此错误。我觉得,就惩罚李荣一人便足够了。那几个姬妾,捆来卖了便是,何苦打发进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凌峰看她一眼,“你倒是心善的。卖给别人是卖,卖入教坊司也是卖,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更何况,对于这种欺主的奴才,小惩小戒可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身为主母,将来还要统御更多的下人心软可是不成的。”
徐璐滞了滞,“可是……”
“你不必再说。我意已决。”
徐璐滞了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凌峰这样的处置,李荣的姬妾及子女的下场,是完全可以想像的。对她来说极为残忍的,可在凌峰眼里,却是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是她太善良了,还是他太冷血无情?
徐璐尽管心里不忍,可到底不敢反驳凌峰。在她内心里,她是不愿惹凌峰生气的。尽管他平时表现温和体贴,可骨子里依然对他有种深深的惧怕。
这阵子凌峰都表现出平易近人的淡淡体贴,使得徐璐几乎忘了他的身份和性子,也就在此时此刻,他干净俐落又冷酷无情地处置李荣时的果决铁血,才让她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她的枕边人,还真是个极端的性子呢。温和起来让她如沐春风,只觉胸口甜甜蜜蜜。可一旦翻脸无情,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凌峰似是没有察觉徐璐对他重新聚积的惧怕,说:“李荣被处置了,他所管理的铺子可不能一日无主。你看有没有合适的掌柜替他?”
徐璐收回满肚子的心思,想了想,说:“段记布庄的管大虎。爷觉得成么?”
“为什么会选他?”
徐璐说:“在凌府名下所有的铺子,就属段记布庄的账做得最是精细,外院的账房清算了大半天,并未发现有可疑账目。就凭这点,管大虎是值得重任的。再则,以前我还未出阁,也承蒙他们夫妇照顾我。我觉得,无论品性还是为人,还是做生意的手段,管大虎都是非常不错的。”
她以前也受过管大虎的恩惠,在所有掌柜中,她对管大虎夫妇的印像是极好的。所以想也不想就推荐他替李荣的位置。
凌峰略有意外地看了妻子一眼,“管大虎为人是不错,生意方面并没多少花架子,不过胜在为人实城,在一群油奸嘴滑的生意人当中,反而更受欢迎。不过让他替李荣的位子,对他来说,又有些难度了。毕竟,李荣专与那些巨贾大富打交道,那些才是真正的老奸巨滑。以管大虎实诚的性子,估计只有被坑的份了。”
“应该不至于吧?人家打理诺大的布庄生意不也很好?”
凌峰笑了起来,“段记布庄可是有一批人专门负责采买选购新鲜款式,管大虎只负责看管铺子互责营运。他这种实诚的人,用起来倒是不必担心,但若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上,可就有些难度了。你也别总想着因为对他有好感,就任人唯亲。”
徐璐吐吐笑,“我就不信爷在任用底下人的时候,不会凭自己喜好。”
凌峰微微一笑,“身为上位者,就要尽力避开人治。若是看谁不顺眼就压着不提拔,看谁顺眼就给予重用,这可是上位者的大忌。大搞专权虽然可以建立起绝对权威,却也容易一叶障目,形成刚愎自用的性格,而底下人却成为毫无主见的应声虫。这是非常危险的。”
只凭自己喜好任用人才,确实是不妥当的。徐璐若有所思,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大概便是上位者与普通人的区别吧?她因为对管大虎有好感,所以想抬举他。可凌峰考虑的却是这个人的能力和脾性。上位者,个人喜好反而排到最后,他们优先考虑的是底下人能力是否出众,而不是因为对此人反感或厌恶就冷落打压。
可是话虽如此,真正要做到这一点,可是异常困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