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静想了一会儿,慢慢忆起,忍俊不禁地轻声笑起来。他不提,她都巳经忘记了。记忆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脸皮奇的厚,她拍开他手,他却一再地试图捏她的面颊,接着又软磨硬泡地缠着她比试武功,她自是尽了全力,没有迁让,结果他便被她踹进了冬日寒冷的湖水里。
&ldo;想起来了?&rdo;段霆天低哼两声,作怒目状,瞪着她,&ldo;那几乎结冰的湖水,森寒刺骨,我险些就这么一命呜呼。&rdo;
&ldo;自作孽──&rdo;路映夕拖长音,笑睨他。
&ldo;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rdo;段霆天斜扫她一眼,唇边忽然勾起邪气的笑,&ldo;当时没想到,路妹妹长大之后出落得这般玲珑,纵使九天玄女下凡,也不及路妹妹的万一。
路映夕无奈扶额,对他夸张的言辞深感无语。
&ldo;像路妹妹这般绝色的佳人,困于宫墙内的幽怨之地,委实可惜。&rdo;段霆天一双惑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话语高深莫测,&ldo;你在这里只会感到抑郁痛苦,不如放开心怀,去寻找真正的归宿。
路映夕定睛看他,疑问:&ldo;段王爷可是指栖蝶必会取代我?&rdo;
段霆天耸了耸肩,并未回答,又举目望了望下方,低着声道:&ldo;又巡到这边了,走。&rdo;话刚落,他的身形巳掠过她眼前,迅速如鬼魅,须臾就没了踪影。
路映夕来不及再问,只得也悄然离去。
回到宸宫,皇帝巳从御书房返来,正倚在典榻上闭目假寐。
她放轻了脚步,不想扰他,但却冷不防听见淡淡的声音响起:&ldo;去了哪儿?&rdo;
&ldo;散步。&rdo;路映夕暗暗调息,穏住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最近她的身体日益弱,每次用轻功疾行都会感觉心跳失律。
皇帝悠悠地睁开眼,瞥向她:&ldo;明知自己身子弱,还要出去吹风?&rdo;
他的语调颇有些怪异,路映夕心中奇怪,不过口中依然温顺回道:&ldo;臣妾一人在寝居待着气闷,就四处走走,臣妾穿足了衣裳,不会受凉,多谢皇上关怀。&rdo;
皇帝不冷不热地&ldo;嗯&rdo;了一声,便就不再吭声。
路映夕细看他的神色,渐渐恍然,抿着菱唇笑道:&ldo;皇上莫不是不放心?那又何苦留师父于宫中。&rdo;
皇帝嚯地站起,负手踱到窗台边,背对她,冷冷道:&ldo;难道你不是去了太医署?若不是使了轻功,你会面红气喘?你自己全然不爱惜身子,朕倒是一厢情愿了。&rdo;
路映夕看着他绷紧的背脊,绽露浅笑:&ldo;臣妾是去了太医署,但只是为了问清楚臣妾的身世。&rdo;她心里坦荡,言语也就没有遮掩。先前从密道出来,她便索性找师父问个清楚明白,这才趁夜潜入太医署。
&ldo;要找南宫渊,大可青天白日去太医署,朕并未下令制止你与他相见。&rdo;皇帝的口气不见好转,也未转过身。
&ldo;臣妾确确实实只是为了问身世,皇上不信么?&rdo;她不再多作解释,静立他身后。如若是从前,他的怀疑是理所当然,但如今他们之间巳这般亲密,他对她仍没有一丝的信任吗?倘若没有,那她又何必留下。
两人都沉寂了下来,气氛变得凝滞。
良久,路映夕黯了眸光,心中感到无法言喻的失望。
她低垂眼帘,正要旋身,忽听一道沉厚的声音:&ldo;信。&rdo;
她蓦地抬起眼来,瞬时落入了一双深幽温柔的瞳眸中。
&ldo;朕信你,但下次你要顾着自己的身体。&rdo;皇帝并无多余的赘言,只这样叮嘱道。他虽介意她偷偷夜访太医署,但想及她时日无多,终是不忍再多加责怪。
&ldo;嗯!&rdo;她重重点头,不可自抑地弯了唇角,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皇帝轻轻揽住她,拥她入怀,温声道:&ldo;朕说过,无论你的身世为何朕都不介意。你的性子却是要刨根究底,有时真相并不令人开心。&rdo;
她倚着他坚实的胸膛,低低回道:&ldo;真相再残酷,也应该知道。这十八年来,臣妾的人生一直被他人摆布,往后的日子总该清清楚楚地为自己活。&rdo;
这话听在皇帝耳中,心头阵阵抽痛。她的人生如此短暂,想为自己活也无甚机会。
&ldo;皇上。&rdo;她微扬起脸庞,看着他,轻声而沉静地道:&ldo;臣妾并非邬国公主,而是霖国人,臣妾的母妃因y乱之罪遭处死,臣妾之父不知是何人。&rdo;如果不是因为那所谓的天命,也许她巳与母妃一起赴黄泉。她是霖国皇室的羞耻,却又是他们不得不利用的棋子。
&ldo;上一辈的事,巳经过去。&rdo;皇帝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俯首亲吻她光洁的额头,&ldo;你只需记住,你是朕的皇后,朕的结发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