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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乔希，&rdo;马什说，&ldo;能不能点盏灯，或者拉开窗帘什么的？我看不见。&rdo;

&ldo;我看得很清楚。&rdo;约克的声音从他背后的黑暗中传来。马什没听见他移动，转过身盲目地想摸索一个支点。&ldo;别动！&rdo;约克命令道，声调中的力量和怒气使马什不得不服从。&ldo;我会给你一点光线，省得你拆了我的舱房。&rdo;

一簇火柴的焰光横越室内，约克用它点燃一根阅读用的蜡烛，然后坐在零乱的床铺边缘。不知何时，他穿上了一条长裤，但他的脸仍然冷酷可怖。

&ldo;好了，&rdo;他说，&ldo;快说，这个时候你为什么来这里？我警告你，最好有个理由！&rdo;

马什生气了。没人能这样对他说话，没人！

&ldo;南方人号就在附近，约克，&rdo;他厉声说，&ldo;这条该死的河上最快的一条船，她赢得的荣耀不计其数。我打算让菲佛之梦号追上她，我认为你肯定想看看。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让你起床，那你就不是汽船水手，永远也不会是！还有，你最好注意一下你对我的态度，听见没有？&rdo;

乔希&iddot;约克的双眼中有某种东西在燃烧，他站了起来，但他似乎控制住了自己，转过头去。

&ldo;阿布纳。&rdo;他说，顿了一下，蹙起双眉。&ldo;抱歉，我无意侮辱你，或者恐吓你。你是好意。&rdo;

马什吃惊地望着他用力握紧拳头，直到最后镇定下来。

约克跨出三大步，迅速坚定地穿过昏暗的舱房。桌上有一瓶他的私人藏酒，就是前一天晚上马什要他开封的那瓶。他倒出满满一杯，仰脖一口喝干。

&ldo;啊。&rdo;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来面对马什。&ldo;阿布纳，&rdo;他说，&ldo;我给了你梦寐以求的船，但她并不是一件礼物。我们有过协议。你要服从我的命令，尊重我的特殊习惯，不向我提问题。你能够遵守我们的协议吗？&rdo;

&ldo;我是说话算话的人！&rdo;马什坚决地说。

&ldo;很好。&rdo;约克说，&ldo;那么听好：你是出于善意，但你这样叫醒我是错误的。绝对不要再这么做‐‐绝不能有第二次。无论是什么理由。&rdo;

&ldo;哪怕锅炉爆炸失火，我也应该把你留在这里，让你烤焦。是这样吗？&rdo;

约克的双眼在幽暗中炯炯发光。&ldo;不，&rdo;他承认，&ldo;但如果你那样做，对你会比较安全。我突然惊醒时会很狂暴。我会丧失自我。我曾经在这种情形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举动。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如此无礼的缘由。我为此道歉，但这种情况仍旧会再发生的，甚至更糟。明白吗，阿布纳？只要我锁上房门，千万别进来。&rdo;

马什眉头紧皱，无话可说。毕竟他们之间有协议；如果约克想在睡觉时不受干扰，那是他自己的事。&ldo;我明白，&rdo;他说，&ldo;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向你致歉‐‐如果道歉很重要的话。好了，你要不要上来看我们追赶南方人号？反正你都被吵醒了。&rdo;

&ldo;不，&rdo;约克一脸阴沉，&ldo;并不是我没兴趣，阿布纳，我很感兴趣。但──你必须明白，我需要休息，性命攸关。我不喜欢阳光，太阳毒辣灼人。你被严重灼伤过吗？如果有，你就会了解。你知道，我肤色苍白，和太阳天生不合。这是医学方面的问题，阿布纳，我不想进一步讨论。&rdo;

&ldo;好吧。&rdo;马什说。脚下的甲板微微颤动着，汽笛发出刺耳的鸣叫。&ldo;我们正在倒车出港，&rdo;马什说，&ldo;我得走了，乔希。很抱歉打搅了你，真的。&rdo;

约克点头，背过脸去，又倒了一些那种恐怖的毒酒。

&ldo;我知道。&rdo;这回他一点点地啜饮，&ldo;你去吧，&rdo;他说，&ldo;我们晚餐时候见。&rdo;

马什走向门口。还没开门，约克叫住了他。&ldo;阿布纳。&rdo;

&ldo;嗯？&rdo;马什说。

乔希&iddot;约克对他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亲切的微笑。&ldo;击败她，阿布纳。要赢。&rdo;

马什咧嘴一笑，离开舱房。

他抵达领航室时，菲佛之梦号完全倒出了码头，而南方人号已经在河道上搅水了。领航室挤满半打无事可做的舵手，嚼着烟草，争论不休，为他们能否追上那艘船打赌。连达利先生都放弃了休息时间，跑上来看热闹。旅客们知道有好戏可看，低层甲板上人头攒动，他们有的凭栏而坐，有的涌向艏楼，争占视野良好的位置。

基奇回转银黑色巨舵，菲佛之梦号弯入主河道，滑进对手身后留下来的急流。他呼叫引擎室多送蒸气。怀提把一些松脂扔进熔炉。

汽船一面前进，一面喷出大团大团的浓密黑云，为岸上群众献上一场精彩演出。阿布纳&iddot;马什站在舵手身后，拄着手杖斜眼张望。午后的太阳在清澈湛蓝的河面上闪耀，反射出刺目的波光，只有南方人号后面那道尾流除外‐‐被桨轮碾成了千万道飞溅的碎光。

有那么片刻，事情看起来很容易。菲佛之梦号破浪前进，喷出浓烟，船首和船尾的美利坚旗帜上下翻飞，桨轮搅动河水，节奏渐次加快，引擎轰隆作响。看得出两艘船的间距缩小了。但南方人号不是玛丽&iddot;凯伊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拋到后面的小船。等南方人号的船长和舵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她的反应是速度暴增，仿佛在嘲弄对手。她喷出的烟雾更浓，朝他们扑面而来，连尾流也变得更加猛烈湍急。基奇只好让菲佛之梦号转向避开，因此损失了一部份水流的助力。距离再次拉开，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