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就幸福地立在那里,她看到了眼前的赌势,心一下子安稳了起来。她虽然不了解冯山的赌,但她无数次地等待过冯山从赌场上归来。每次回来,冯山都是一身的疲惫,也像今天似的冲她微笑着,然后轰然一声倒在滚热的炕上,鼾声四起。她只要一听到这鼾声,悬着的那颗不安的心,立马就沉了下来,三天四夜之后,冯山会在梦中醒来,然后虎虎有生气地站在她的面前,冯山就又是冯山了。她欣赏这样的男人,就像看一尊神,她就是这样被冯山软化的,也是这样被征服的,在以后的生活中,只要看到冯山的身影,她就会踏实下来。
正文下部 父子(31)
槐的枪口对着他,阳光下枪管闪着光,他眯了下眼睛,又眯了一下。
槐就说:姓冯的,你要是男人,就把枪举起来。
孔大狗在一旁听了就骂:兔崽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老子是男人的时候,还没你呢。
槐不理孔大狗,冯山也没有看孔大狗一眼,他缓缓地把枪举起来,他的右手平伸开,送出了枪,左臂的空袖管在无风的山顶显得了无生气。
槐冲孔大狗说:你数三个数,我们就开枪。
孔大狗望眼冯山,又望眼槐。
孔大狗悲哀地叫了一声:大哥‐
槐说:你不数,我数。
孔大狗突然说:一。
世界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山顶上发生的这一幕,似乎定格了。
孔大狗又说:二。
槐眯上了眼睛,他微调了一下枪口。
冯山就那么举着枪,表情依然如故,仿佛眼前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一样。文竹就那么欣赏地望着他,像欣赏一棵树,好大一棵树。
孔大狗望眼冯山,又望眼槐,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三。他随着喊闭上了眼睛。
枪响了‐
枪响过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人仍那个姿态站在那里。
先是孔大狗看见冯山脸上流下一缕血。冯山的眼睛仍然睁着,他嘴里轻吐了一下,似乎叫了一声:槐‐
然后摇晃一下倒下了。
槐在五十步开外,吹了一下枪口,很潇洒地走过来。他站在倒下的冯山面前,笑着说:你输了。
孔大狗号叫一声奔过去,抱住冯山叫了一声:大哥,你咋在小河沟里翻船了?
冯山眼睛仍然睁着,直直地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