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我比李春早到一步。年底就来了。我离开洛阳了。&ot;
《无声报》洛阳分社遭到暴徒袭击,雕刻文字的工具被砸坏,还被放了一把火。报纸办不下去了,张鸠只得回到长安总社。
袭击报社的人是洛阳的一批流氓无赖,以前也制造过好几次麻烦。这次是因为报纸上登出了新罗王子和白倩倩在长安被安全救出的报道。张鸠在报道中写道,这次绑架可能是有预谋的,要使人们觉得是日本遣唐使所为。报社遭袭击的背后,让人感到有紫禁队的影子。
&ot;袁木不只是拥有紫禁队,他还豢养了一批地痞无赖。他们干起来更具有暴力。&ot;
&ot;你就忍气吞声了?&ot;真幸怒不可遏地问。
&ot;唉,没办法,只有想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得谢谢他们。不过现在我得小心行事。说到这,我想起来了。眼下满街都在谈论秘书监,说昨天的寻欢作乐,出尽了风头。这到底是哪股风吹的?我可是只知道板着脸训人的秘书监啊。咦?&ot;
张鸠在真幸身边转了一圈,嗅着鼻子闻了闻。
&ot;有股香味,是厚脂粉的香味。哟,还带有标记,瞧,在这里呢!&ot;
张鸠把真幸袖子上粘的黄色星星图案一下撕下来,放在了掌心上。这是昨晚那个妓女出门时悄悄贴上的。
&ot;哈哈,昨晚你也很快活呀。&ot;
真幸满脸通红。
这时,飞飞的用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倩倩死了。
真幸他们冲出门时,高良来了,几个人会在一起。
飞飞住在西市边的胡同里。爬上一段狭窄的楼梯,房间在一段昏暗走廊的尽头。房间布置得朴素、整洁。
角落的床上躺着倩倩。虽然还是那副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扮鬼脸的模样,但毕竟丑了许多。高高的鼻子好像耸得更高,嘴唇上的汗毛又浓又黑。飞飞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李春悄悄伸出手,摸了摸倩倩的脸。李春的手在微微发抖。好漂亮的手!真幸心里说道。
新罗王子也来了,还有沙漠商人会馆老板兼《无声报》社长的黄凯、珠宝商阿米和其他波斯友人,狭小的房间顿时挤满了人。
&ot;那美丽的声音缩短了她的生命。&ot;阿米像征求众人同意似的大声说道。
&ot;她已经与声音一起上了天国!&ot;张鸠回应道,其他人都跟着点头。新罗王子的低落情绪格外引人关注。
&ot;都是因为我。&ot;
&ot;王子,可不能那样想。&ot;
黄凯把手放在王子肩上安慰道。
房间四处响起了哀悼死者而朗诵古兰经的祈祷声。飞飞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的表情把脸埋在了李春的怀里。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真幸知道倩倩和飞飞并不是同胞姐妹,还知道她们是被卖到长安来的。是黄凯发现了她们的才能,把她们当作宝贝一样培养起来。
那次绑架还是让倩倩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被关押的观音寺里,她似乎要让整个长安都能听到她的歌声,一个劲儿地用粟特语唱歌:&ot;救命!请转告西市南大街沙漠商人会馆的白飞飞……&ot;歌声竟是绝唱。
阿米那次花30万文钱,从观音寺僧人那里买来的红颜色石头,还确实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国宝。把它埋进沙漠里,立刻就会冒出泉水。本来,阿米是应该带着国宝立刻回国的。回去的话,按照许诺,撒马尔罕国王要让他当宰相。阿米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现在撒马尔罕国内形势不稳,国王的权力正受到威胁。回去的话,国宝说不定会落入国王敌人的手中,自己也会被杀害。
必须把国宝藏起来。阿米冥思苦想,几天前最终把它寄放在辋川山谷、老友王维那里。楼下院子里突然喧闹起来。真幸从窗户往外一看,见那辆鲜红的四匹马车停在楼下。众人吃惊地回头一看,朝衡居然站在门口。
朝衡前来吊唁,出乎众人的意料。他长时间地注视着倩倩的脸庞。大帝国的大臣前来吊唁一个身份低微的外国歌女,这是历代从未有过的。大臣还坐着十分醒目的红色马车去的,真是荒唐。全城的人都在议论。
几天过去了。
在李春来到长安的第二天,也就是倩倩死的那天,得知好友真幸晚上逛过妓院,李春就不太理睬真幸了。
&ot;李春生气了?&ot;真幸问高良。高良答道:&ot;李春还是小毛孩呢,那地方不是都没长毛吗?不过像他这样洁身自好可不行。来京赶考的人,考试前去三四次妓院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旦考取了进士,按惯例也是先拿着红榜去北里。他肯定能考上的。中了进士,他一个人是不会去妓院的。我们必须陪他去。&ot;
北里是长安最负盛名的花柳街,由南曲、中曲、北曲三曲组成。天水楼所在的南曲汇集着高档的妓馆。
这天,飞飞来到朝衡府上,向朝衡的吊唁表示感谢。李春对真幸仍是话中带刺,真幸恼了。
&ot;李春,你不长胡子吗?是想长都长不出来吗?&ot;
听了这嘲笑,李春紧紧盯着真幸的脸,眼泪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飞飞严厉地训斥了真幸。真幸完全蔫了,不知道怎样安慰李春。
李春唰地站起来,走到房间角落,拿起一个紫色的缎织大袋子。
&ot;那是什么玩意儿?&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