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想起日间陈怀柔同他说过的话,不由微垂长睫,将心事掩藏起来。
江元白批文后,漫不经心的抬头瞥他一眼,“有话要说?”
周昀起身,思量了少顷,嗯了声,便跟着上前,坐在江元白书案对面。他翻开一本典籍,又偷偷抬眼打量着江元白的神色,那人极其专注的盯着文本,用墨笔勾点后,又规整在旁侧,案卷虽繁琐,却被他分门别类整理的干净整齐。
“先生,你不想让姐姐嫁给陆大人。”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话音刚落,江元白抬起眉眼,定定的望着他的脸,观察了片刻,复又低头。
“他们两人不合适。”
言简意赅,再无别的解释。
周昀咬着唇,看他奋笔如飞的专注模样,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陈睢说,他很满意这个姐夫,既风趣又生动,还总给他带好玩的物件。”
“玩物丧志,再者,是陈睢喜欢,不是她喜欢。”江元白依旧淡淡,眸眼深沉,看不出里面的波云诡谲。
“姐姐的样子,像是很中意陆大人,她说”周昀顿了顿,壮着胆子道,“她说,等成婚的时候,叫我去喝喜酒。”
毛笔停住,江元白将笔横起来,搁在笔架山上,两手交叉,慢慢摸索着经年累月写字磨出的茧子,“不会有婚礼。”
周昀喉咙一滞,“为什么?”
江元白冷冷一瞥,“他们不合适。”
周昀脸上一颓,禁不住反问,“那先生以为,姐姐跟谁合适?”
“天底下好男儿多如牛毛,多看看多选选,总会遇到。”江元白冷哼一声,低头继续批改。
周昀小声嘀咕,“怕是挑遍天下,先生都觉得不合适。”
“什么?”江元白蹙眉,眸光泠泠。
“你喜欢姐姐,又不敢娶她,看见旁人动心,却又千方百计阻挠,先生,你这样反复无常,别说姐姐,便是作为旁观者的我来说,也会觉得厌烦。”
在齐州的时候,江元白为自己制定了极其严苛的计划,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谨慎小心,他不允许人生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也从不认为陈怀柔的出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只要目光坚定,不左顾右盼,不耽于声色,便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年江元白拒绝陈怀柔,有诸多原因,敏感的自尊,身份的悬殊,以及性情的极大反差。陈怀柔被宠的无法无天,性子里带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嚣张跋扈,她太耀眼,也太明媚,任何人在她身边,都会被比的暗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