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躺在产房中,望着护士手里无声无息的那个婴儿,她满心的绝望与悲痛。原以为,她的后半生还能有个慰藉,却不想一切都成空。她一直认为,那是老天对于自己的惩罚,是她应该承受的!可是那天在墓地看到韦祁皓的出生年月后,她心底不禁闪过一抹疑惑,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清早,阮妍起床后,直接找到她当年生产的那家医院。只可惜,时隔二十多年,医院的所有医生护士,都已经换过几批人,她根本就找不到当年给自己接生的那个刘护士。线索就此中断,阮妍不由叹了口气,暗自嘲笑定是自己多想!回到学校后,她又如常的教课,但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她心底还是隐隐不安。直到一周后的清晨,阮妍正在吃早饭,她翻开手里的晨报,看到头版头条的新闻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声,掉落在地。……“啊——”幽暗的卧室里,徐莉惊叫而起,额头上都是冷汗。她眼底布满惊恐,已经说不出是多少次都噩梦中惊醒过来。每晚临睡之前,她都要吞下大量的安眠药,这样才能让她勉强入睡。可每一次睡不到几个小时,她又被噩梦吓醒。周而复始,她的身体与精神,早已不堪重负。站在镜子前,徐莉洗了把脸,眼见镜中自己的脸灰白,难看到极点。她抿着唇,拉开房门走下楼。餐厅中,佣人看到她下来,立时将早餐准备好,同时也将晨报送上来。望着桌上的早餐,徐莉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她随手打开电视,每一个台的新闻,播放的都是通缉令,通缉的男人,背景复杂,是名常年混迹于社会的惯犯。徐莉看到那张通缉照片,脸色一下惨白,心口阵阵收紧。她咬着唇将电视关掉,眼底的神情阴霾。警察局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醉驾的司机承认是被人收买,有意制造车祸,而警方通缉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指使出面行事的证人,只要找到这个人,那么她必将暴露。徐莉双手紧紧攥着,犹如惊弓之鸟,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掩盖不住。她早已慌了手脚,心底的恐惧愈来愈要将她淹没。缓了口气,她勉强镇定下来,掀开早间晨报后,眼底豁然映入的巨大标题,再度让她心神剧震,“豪门换子风波,某地产总裁当年婚外情……”徐莉醒目圆瞪,她捂着嘴,死死盯着报纸中的新闻,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铃铃铃——家里的电话响起来,佣人接听后,又快步朝着她走过来,“夫人,您的电话。”徐莉好久后才回过神,她捂着心口,木纳的走过去将电话接起,“喂?”听到电话那端人的声音,徐莉灰暗的双眸倏然腾起一股精光,她神情悲愤,嘴角泛起深深的寒意,“阮妍,你想知道答案吗?那好,明早在墓地见。”撂下电话后,她绝望的双眸里,突然燃烧起一抹亮光,只不过那双眼底的光芒,却布满狠戾的毁灭。……当牧惟晗看到新闻报道后,立时驱车赶往别墅。同样的震惊过后,凌靳扬冷静的吩咐一定要找出当年在医院接生的护士。面对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凌靳扬心底起伏难平,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原来阮妍与韦家还有如此渊源。虽然真假难辨,但他敏感的察觉出,这件事情似有蹊跷!因为要等消息,牧惟晗索性也留在别墅,两个男人许久都不曾凑在一起,把酒言欢。童念失踪已经有二十天,这段时间,聿沣市的每一条街道,几乎都有他们的足迹,奈何一无所获。如果说不沮丧,那是骗人的!饶是牧惟晗淡定的性情,也已经开始着急。这么个大活人,失踪如此久,他们所有人都担忧不已。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外面环境混乱,当若真有万一,谁又能帮她?夜晚的别墅,一片静谧。偌大的客厅中,壁炉燃着,火光闪烁。厚实的毛绒地毯上,牧惟晗打开两瓶红酒,递给他一瓶,两人背靠着沙发,难得的放松心态。自从大学毕业后,他们两人几乎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放松,尤其在接管凌氏后,属于这种惬意的时光,更是难觅。这些年打拼下来,直到此刻才感觉累。“靳扬,”牧惟晗仰头喝了口红酒,嘴角的笑意温和:“还记得我们多大时候认识的吗?”凌靳扬抿唇笑了笑,眼底的神情清冽,“我十岁,你九岁。”闻言,牧惟晗低低一笑,抬手用酒瓶同他碰了下,道:“是啊,一转眼已经二十年了。”顿了下,他仰头望向屋顶,眼里的神情沉寂下来,“当年如果不是董事长,牧家早就破产了,哪里还能有今天的一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凌靳扬俊脸带笑,这些年他们两人情同兄弟,彼此间的那股默契,无人能敌,“惟晗,不要说这些,我爸爸一直将你当作自己人看!”“我明白。”牧惟晗抿唇轻笑,反手搭上他的肩膀,两人再度碰了下酒瓶,仰头灌掉一大口。这样席地而坐,推心置腹的谈心,让凌靳扬最近堆积在心口的烦躁散去不少。酒过三巡,两人说着,笑着,都迷迷糊糊靠着沙发,昏睡过去。睡梦中,凌靳扬回到澜苑的后花园,每一次童念缠着他玩捉迷藏,都会很快被找到。最后她气得直哭鼻子,看的他又好笑又好玩。抬手抹掉她的眼泪,凌靳扬弯下腰,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教她:“念念,你要藏在所有人都不可能想到的地方,那样哥哥才找不到你!”“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子撅着嘴,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立刻转身跑走。那一次,她藏起身的地方,凌靳扬许久都没有找到。他将澜苑的每一处角落都搜寻便,却不想最后在她的房间里,发现她就坐在沙发里。闭合的双眸咻的睁开,凌靳扬瞬间清醒过来,他望着窗外大亮的天色,眼底掠过一丝暗芒,忽然间想到什么。“惟晗!”伸手将牧惟晗推醒,凌靳扬语气阴沉下来:“你说有什么地方,是咱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而且还能让她藏身的?”牧惟晗一愣,被他的话唬住,他蹙着眉怔忪良久,猛然间醒悟过来,“你是说……”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俱都恍然大悟。半个小时后,牧惟晗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派出去寻找当年接生的护士,已经找到地址。第二个电话,是权晏拓打过来的,在城郊的一处精神疗养院,发现童念的入住登记。至此,众人都松了口气。两件事情,同样紧迫,牧惟晗自觉的去寻找当年的护士,急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凌靳扬则开车直奔城郊而去。银色的奔驰迈凯轮,行驶在车道上。凌靳扬双手握着方向盘,脸色沉寂,他抿着唇,额上的青筋凸起。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他全速行驶,很快的功夫,就将车开到那家精神疗养院。当院长亲自带着凌靳扬来到花园时,他一眼就看到纷乱的人群中,长椅中漠然呆坐的那抹身影。阳光照射下来,洒在她的肩头。她微微低着头,散下的碎发遮住那双明亮的眼眸。那张巴掌大的脸颊,泛着一片阴郁,染满不该属于她的哀戚。那一瞬间,凌靳扬整颗心收紧了下,他喉间一阵酸涩,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情愿呆在这里,也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凌先生,是她吗?”院长见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赶忙问了句。凌靳扬抿着唇,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也许是这边的说话声,惊扰到童念,她慢慢转过头,恰好看到男人鹰隼般的眼睛。映入眼底的那张熟悉脸庞,让她心底揪了下,只是很快又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