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奚先是一惊,随即沉默地点点头。“我没有意见。”戚夙容笑道,“想必你已经看过密信了?”“你也看了?”元奚反问。“不仅看了,我还将密信交了上去。”她指了上方。“什么?”元奚惊怒。戚夙容平静道,“别急,此事我并未打算瞒你,或许还能成为你投效景王的敲门砖。”元奚皱眉,疑惑道:“此话怎讲?”戚夙容并未回答,只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八”字。元奚看了半晌,突然脸色微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此事只能你知我知,景王知,其余人一概不能透露半句。”元奚点点头,眼中闪亮,嘴角露出几分笑意。“不过戚家怕是会有一劫,但愿能平安渡过。”戚夙容望向窗外,面色沉肃。“不用担心,戚家远比你想象中更有实力。”元奚说道,“戚将军并非毫无所恃。”“哦?你知道些什么?”戚夙容问道。“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元素笑得别有深意。戚夙容便不再追问,只是说道:“对了,你既然决定跟随景王,那么你的仇人就由你亲自对付。”“当然,你已经为我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元奚抱拳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言毕,转身而去。☆、分流回到房中,戚夙容看到顾锦云不知何时又溜了进来,正端坐在窗边望着她。“你怎么来了?”戚夙容微笑着走过去。“水晶莲子羹。”顾锦云推了推茶几上瓷盅。“谢谢。”戚夙容打开盖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正要往嘴里送,见顾锦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便将勺子递到了他嘴边,“来,张嘴。”顾锦云张嘴吃下,继续望着她。“味道如何?”戚夙容也尝了一口,毫不在意两人共用一个勺子。“自然是好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唇上,微微有些出神。“嗯。”戚夙容吃着甜甜的莲子羹,一脸满足。“今天你去英书阁了。”顾锦云突然道。“是啊,想抄几本书回来看看。”戚夙容随意回道。“遇到封湛了。”戚夙容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不喜欢他离你太近。”“嗯?”戚夙容奇怪道,“为何?”“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哪里不对?”“像我。”戚夙容一愣,抬眼打量顾锦云,见他目光专注,脉脉含情。她脸色微红地移开视线,说道:“胡说,哪里像你?自从封湛回京之后,我只以‘卓凡’的身份见过他,他怎会用这种眼神看一名少年?”“说不定有断袖之癖。”顾锦云阴暗地揣测。戚夙容指着他笑道:“你也有会如此损人?他以前是否得罪过你?”“没有。”顾锦云冰着脸否认。戚夙容继续喝她的莲子羹,随即又突然抬头问道:“你刚才莫非是在吃醋?”“是。”他斩钉切铁地承认。“嘻嘻。”戚夙容抿嘴笑了笑,然后又舀了一勺羹递到他嘴边,哄道,“来,甜一甜,就不酸了。”顾锦云张口吃下,说道:“还是酸。”“那再吃一口。”“还是酸。”“再来。”“还是酸。”眼看一盅莲子羹见底,顾锦云还说着酸。戚夙容突然附身越过茶几,仰头在他唇上亲亲一吻,轻声问道:“还酸吗?”顾锦云双眼流光,扶住她的后脑,深情回吻。“只有三个月了。”顾锦云低沉道,“三个月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戚夙容静静地望着他。“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顾锦云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眼角,“藏着太多东西。”“锦云,我很害怕。”戚夙容压抑道。“怕什么?”“怕自己犯错,怕自己最终还是无法帮身边的人避过劫难。”“容儿,世上没有谁是不会犯错的。”顾锦云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就算要犯错,也有我陪你一起。”“若犯错的代价是家破人亡呢?”顾锦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的家乡以前有一条大河,阻断了村民进城的道路,村民往往需要绕很远的路才能进城,而且到雨季时,这条河会淹没一半良田。于是有人便提议,在河上修桥,在河边垒堤。”“后来呢?修了吗?”“没有。”顾锦云继续道,“大河很宽,河流湍急,修建桥堤需要花费大笔银子,村民很穷,凑不起这笔钱。但这条河始终是村子的隐患,不能置之不理。最后,有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什么办法?”“他让村民在大河两边开凿支流,不是一条两条,而是数十条,绕过村子,绕过田地,绕过山峦,如织网一般,纵横交错。然后,他们在靠近大河的支流上架起一座座石桥,一截一截堆砌,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在河上架起了一座曲折蜿蜒的石桥。此举,不但解决了连年频发的水患,还连通了大河两岸,为村民建造了一条通往城镇的捷径。”“厉害。”戚夙容赞道。“大河聚流汹涌,如一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但当它被分离成数条支流后,便不再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了。”戚夙容心思通透,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容儿,”顾锦云抬起她的下巴,认真道,“若是错误无可避免,那么就尽量将一个大错变成几个小错,再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些小错一一化于无形。一个人做不到,那就联合众人之力。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还有我,都会无条件支持你。”戚夙容紧紧抱住他的腰,心中划过一股暖流,满满的感动。“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她哽咽道。“不说的话,你会忧思成疾。”“我哪会忧思成疾?”戚夙容不满地嘟囔。“我早说过,你心思太重,小小年纪,不知如何放松自己。”“哦?那你知道?”戚夙容抬头看他,笑问,“教教我如何?”顾锦云想了想,迟疑道:“逛街?”“没意思。”戚夙容摇头。“踏青?”“京城附近的名胜古迹,我都走遍了。”“钓鱼?”“不喜欢。”“……”顾锦云默。事实证明,他也不是一个懂得放松的人。“还有吗?”戚夙容嘻嘻笑道。看他为难的样子,甚是开心。“还有,”顾锦云深沉地望着他,说道,“和顾锦云生宝宝。”“……”戚夙容表情微变,从他怀中退出来,背过身去。“怎么了?”顾锦云皱眉。“没事。”戚夙容脸色发白,心口阵阵发疼。“我说错话了?”顾锦云将她转过来。戚夙容摇头,深呼一口气,笑道:“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了。”顾锦云看了她半晌,说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嗯。”戚夙容乖巧地点头。顾锦云附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然后从窗口跃了出去。戚夙容待他走后,径直走进房间,无力地坐在床边。宝宝?她捂着肚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曾经有一个生命在她腹中孕育,她却没有保住。“对不起,对不起……”上一世她失去了太多,这辈子绝不能让悲剧重演。戚夙容缓缓抬起头,含泪的眼中透着一份坚决。几天后,会考正式开始。考试内容果然如戚夙容所言,弃诗词歌赋,主经义策论。季云等人心中惊骇的同时,亦暗自庆幸。他们之前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结合当今的时势,与先生深入探讨了一番,甚至还专门选了几个论题进行策论。许琛的三个学生,季云最擅长策论,黄徵次之,孙俊轩最弱。此次论题恰好有一道是孙俊轩这几天做过的,先生还给他进行了点评和补充。原本一篇次等策论,变成了中上等。他心中大喜,直接以这篇策论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