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夙容此时并不知道,这七人中,根本没有她父亲戚朔的名字。而将这份名单交给景王的人,乃前丞相王清和,他并非密旨持有人,却是唯一秉承先王御意的知情人。她当初篡改密旨的举动,可以说是为戚家赌出了一个富贵前程。几年前的布局,如今到了收网的时候。景王找不到的人,全在她当年列出的名单中,他们的下落,她一清二楚,并且逐一将他们揽入旗下。在景王为了搜集御旨费尽心思时,她秘密送上了这份厚礼。当然,并非由她亲自出面,她只是给其他人提供了接触景王的机会,并保护他们的安全。所谓过犹不及,她没必要将功劳全部收入囊中,这样只会招来猜疑。虽然最后几名密旨持有人已经无权无势,但只要得到密旨,景王便能用它换取任何一位权臣的拥护。两年后的盛夏,七名大臣同时宣读先王密旨,拥护景王登基为王。这七人分别为吏部尚书左明堂,内阁大学士古胤,骠骑大将军齐风,太傅君毅,枢密使秋景阳,东远侯富烨,太常卿左昭。七封御旨现世,朝野上下震动,八王爷在与前王的争斗中,元气大伤,如今却是无力回天,景王登基实至名归。景王登基,改国号为“丰景”,天下大赦。持续了几年的王位之争,终于尘埃落定。受此事波及者众多,太尉柳家,兵部尚书骆家,京兆尹封家,司农寺苑监方家等,皆因为八王爷而被贬谪。相应的,曾经持有密旨之人,全都官复原职,但其中却没有戚家。一切平定后,戚夙容回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新王便派人传来了口谕,召戚夙容进宫。戚夙容微微愣神,因为传旨公公是直接对着尚未去除易容的她宣读口谕的。“顾夫人不必另外换装,皇上召见的既是顾夫人,也是公子卓凡。”公公如此说道。“如此,那便有劳公公了。”戚夙容给家人打了声招呼,便随公公入了宫。景王在偏殿召见她,殿中除了几名宫侍之外,并未其他外人。戚夙容恭敬地对景王行了一礼,举止不卑不亢。景王走下正座,在距离戚夙容几米外站定,上下打量片刻,笑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巾帼不让须眉。”“皇上谬赞,不知皇上召见民妇所为何事?”“戚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朕惊喜,好像处处料敌先机,朕之所以能顺利登基,几乎是你一手促成。你说说,朕该如何赏你?”“皇上过誉,民妇所为,不过是为求自保,还请皇上宽恕民妇不敬之罪。”她指的是篡改密旨一事。“好一个为求自保。”景王笑了笑:“你这些年所做之事,朕已经查得一清二楚。戚氏,你可知朕为何独独没有封赏戚家?”“民妇不知。”“因为朕想亲自见见你,由你自己请功。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戚夙容沉思片刻,跪道:“皇上,民妇有两个心愿。”“你说。”“一是为戚家平反,二是找到民妇的夫君。”“没有其他要求?朕可以封你为诰命夫人,可以让顾家成为官商,亦可让你父亲官升一品。”“多谢皇上厚爱。”戚夙容认真道,“民妇所做之事,并不足以获得如此厚赏,能为戚家平反,与夫君重复,便是皇上对民妇最好的赏赐。”景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从太监手中取来一封圣旨递到她眼前:“你看看吧。”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昔将军戚朔,为国征战数年,功不可没,却遭受不白之冤,而去其爵位,贬为庶民。今新皇登基,特此为戚家平反,即日起官复原职,加封忠义侯,昔年抄没之家财细数归还。锡之敕命于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敕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锡尔顾商锦云之妻戚氏,坤仪毓秀,聪颖慧黠,功于社稷,世之大义,是宜赠尔为夫人,嘉尔冠荣,永锡天宠。作者有话要说:圣旨改编自百度。☆、你可安好?“谢皇上恩典。”戚夙容平举圣旨对景王行了一礼。“先别忙着谢。”景王背手而立,“你之前所请,朕已经为你完成了一件,至于第二件事嘛……”戚夙容猛地抬头,用期待而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景王。“朕派人调查时,在野地发现了顾家几名护院的尸体,从凶手杀死的手法,大致能够判断出是何人所为。”景王看向戚夙容,徐徐道,“凶手与那位顾公子无关,却与你有怨,你可猜出一二?”“与我有怨?”戚夙容微微一愣,在她嫁给顾锦云之前,与她有怨之人不过几名深闺女子,但尚不至于怨到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吧?若真有杀心,那么戚夙容唯一能够怀疑的只有骆妍依,她父亲乃刑部尚书,暗中培养了不少死士。如今景王登基,八王爷带着骆妍依外逃,而骆妍依的父亲则被收押在天牢,等候处置,不知那群死士去向如何?戚夙容心中虽有数,却不能明言。景王或许心胸豁达,但作为上位者,都很忌讳臣民掌握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报。她思忖片刻,回道:“民妇猜不到,还请皇上明示。”景王盯着她看着半晌,笑道:“你说猜不到,那便猜不到吧。那群凶手行凶的手法与骆家死士一般无二,但动用这群死士的人,却并非骆家女,而是封湛的夫人柳氏。”柳倩儿?戚夙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为何要下此毒手?”“这个,朕就不清楚了。”景王继续道,“那群死士全是哑巴,若非其中一人略通文墨,朕恐怕也问不出什么。”“那皇上可有问出我夫君的下落?”景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看你从入殿开始便镇定自若,朕还以为你天性如此,如今问及你夫君的下落,方才露出几分真性。”“皇上见笑了。”戚夙容垂下头,暗自郁闷,明知道别人心急,还故意吊人胃口、左顾而言他,很好玩吗?“那名死士倒是交代了一些事情。”景王说道,“他们的目标原本是你,但截住马车后,却只发现了你夫君,双方冲突,你夫君趁乱逃跑,自此下落不明。朕派人沿途排查,最后找到了这个。”说着,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戚夙容双手接过,表情有些激动,这块玉佩正是顾锦云随身携带之玉,上面雕刻的图案是顾家商行的图纹。“皇上,这块玉佩从何处寻得?”“一家当铺。”不待她发问,景王又道,“将它当掉的人乃弱水村村民,你家夫君被他们所救,但只住了几日便离开了。”“离开了?”戚夙容愣神,“去了何处?”为何不回家?而且两年来杳无音信。“恐怕离开并非他的本意。”景王踱到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下,“据村民所言,你夫君当时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身中剧毒,昏迷不醒。”“那他是如何离开的?”“他是被一队路过的西域商旅带走的。”景王说完,发现原本急切的戚夙容反而平静下来,心下奇怪,问道,“你不担心你家夫君的安危?不怕那群西域商人图谋不轨?”戚夙容笑道:“谁会对一名生死垂危的人图谋不轨?相反,民妇还很庆幸,带走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西域人。”“为何?”“因为我夫君身上中的是西域奇毒,唯有西域人可解。”“那你又怎知那群西域商人中恰巧有能够解此奇毒之人。”“如若没有,我夫君如今恐怕已经埋尸弱水村,而不是被他们带走。”“哈哈。”景王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眼前的女子果然没让他失望,心思细腻,冷静沉着,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判断力。几年历练,便能让一名弱女子成长至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