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苦笑:“我爹没了时,就早该想到的,是我疏忽,才让恩人如伙计般过活。你再如此说,我竟没脸见人了!”
丹旭翻个白眼,不由道:“甚时把你那心软的毛病改了才是正经!干亲也是胡乱认的?你们娘两个都是不怕死的!”
林贞木着脸道:“是啊,我就是软弱无能,也没个兄弟替我出头!”
丹旭无奈的说:“姐姐!”
“哼!”
“……”
“哼哼!”
丹旭头痛的道:“姐夫是读书人,你也真忍心让他有个做娈宠的小舅子?何况姐夫又不坏——真要不好,有兄弟也无用。”
“往日的事,我不说你不说,难道你媳妇会说?双福四喜谁不是口紧的?”
丹旭淡定的道:“三多九如!”
林贞一噎!那两个被惯坏的丫头还真算不准!
丹旭一笑:“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实与姐姐说,我不在乎这些。姐姐若看我顺眼,我就继续混着。若哪日寻到了更好的人来管家,赏我几两银钱自去过活便是。横竖我现在也不好看了。”
“人心持正,又何必在乎过往是非?何况又不是你的错。”林贞道,“你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还是有那道梗。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你也不想想,你非奴又非亲,住在这里算甚么?以后人丁繁衍,我的子孙视你为舅还是视你为奴?来往亲眷客人,你是磕头还是作揖?我们也是共患难、自然要同富贵。当日不是你来救,我林贞早已命丧黄泉!哪有今日?便是你姐夫也要感激你。”
丹旭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睛酸酸的,却又不想掉眼泪。他不是没想过将来,只是他的出身能有什么将来呢?脱籍的奴仆不能科考,行动处也比良民低一等。无宗族无亲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依着林家早饿死了。原想林贞肯让他在这里混一辈子便知足了,谁料竟来这么一出?
对林贞是欣赏、是感激、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亲生父母的脸面已经模糊,只记得那把他卖掉时的得意;前后两任男主人的无情也刀刀刻在心上。闭上眼,清晰的想起那绝望之时出现在面前的如花般的笑靥。不同于二姐的互舔伤口,那是一辈子第一次真正经历过的温暖。犹记得她故意遗落在花园里的手炉,善意萦绕的似乎永远挥之不去……
眼前一方绣帕,耳边模糊的声音:“丹旭,我不舍得跟我从广宁走出来的人逐渐陌路。我要是男孩子,自跟你交往无碍。可我是女眷,我们做不了朋友。”不知何时起,已放心的把娘家交给你。“所以,做我弟弟可好?”
丹旭觉得嗓子肿的似乎喘不过气,哽咽着说:“姐姐,你休说此话。我既是林家仆,当日护着你是本分。主家是大叔,仆从不过是藤蔓。我护着你,亦是护着自己。姐姐真的无须感激。”
林贞轻轻一笑:“你守着你的本分,我也守着我的本分。旁人也护过我,可他们没一个能像你一样替我照看妈妈的。我在孟家这几年,家里要没你,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你是明白人,休惹得我说大道理。”
丹旭叹道:“姐姐!”
林贞一拍手道:“哎呀!你总叫我姐姐,万一比我大怎么办呢?”
“……”丹旭梗了一下,他还真比林贞大几岁!嗳,这与大小无干!
林贞无比郁闷,她是穿的,看家里的丫头和小厮自是以一副长辈的态度,有时在孟豫章跟前都免不了带着前辈似的打量。要她叫丹旭哥哥似乎有点别扭啊!
丹旭看着林贞想叫他哥哥又一脸为难的表情,头都大了。欲不答应,似乎不识好歹;答应了好似更不识好歹!诱惑太大,很难违背自己的心,可林贞和玉娘待他那样好,又良心不安。遇到个不按理出牌的主家……坑死我也!
林贞一揪帕子,抬着下巴道:“你都被卖了好几遭了,定不记得生日。还是我做姐姐吧!”
丹旭:“……”
“怎样?”
丹旭纠结的心思都被林贞耍赖的话说散了,带着笑颜一揖到底:“小弟见过姐姐。”这样就好,我已经习惯依赖你,要我做哥哥照顾你,恐怕我也无能了。
林贞得意的笑,她才不喜欢叫一个刚过青春期少年做哥哥!啦啦啦~~~
作者有话要说:林贞有时候也是很孩子气滴~~小时候就在广宁看着三多九如大闹天宫。只不过事多,硬是要装大人样。能够孩子气也是一种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