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脸,果然冰冷无情更甚之前,要不是安霓知道他的病状,恐怕还以为他是不满意治疗,在冷嘲热讽。
安霓捂额,解释道:“应该是内服药性过猛,除了缓解疼痛外,还对面部神经和肌肉造成很大程度的麻痹作用。唉,除非再直接使用龙涎,否则你这种面瘫状态还需要持续很久。”
李鲤倒没觉得冷着一张脸有什么问题,只要不疼就谢天谢地了。
对安霓万分感谢后,神清气爽的李鲤返回西海龙宫。
龟丞相已经为他打扫出了偏殿,仅一个偏殿就占地百亩,楼阁众多,屋宇连绵不尽,全都是青岩铸就,在海水中倍显沉稳豪迈。
只是偌大的西海人丁稀少,周遭更是除了李鲤和龟丞相再没有活人,外加海藻飘摇,无端多了些诡异的气氛。李鲤说:“我一个人住要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龟丞相忙笑道:“没事,反正西海多的是空房子。况且您是咱们西海二太子,该有的规格还是必须得有的,否则让外人看了笑话,还以为西海落魄到连太子摆不上场面了。”
李鲤也就不好再推辞,嗯了一声。龟丞相看着李鲤的脸色,愈发觉得压力大。看他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嘴角微抿,连眉梢都不带动弹一下,就知道他对西海一点儿也不满意。
也是,现在谁还能看得上西海,李鲤没大哭大闹,只是甩几个脸色已经算客气了。
龟丞相怕李鲤有所刁难或者直接提出离开,说了句一切随意后,就赶紧离开,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先把眼前难关过了再说。
西海龙王和敖宝青果真如他们所说,忙得见不到影子,李鲤只好自己没事瞎溜达,把西海琢磨了个遍。
只觉得这龙宫与乐水和他说的略有出入,虾兵蟹将倒是有,但并非他说的多如牛毛、成排连营。李鲤数了下,大概也就千八百个吧,分散在西海龙宫各地,就跟一捧沙子入了水,约等于无。有时候无预兆地在角落里看见一只打盹的守卫虾,双方都要吓一跳。
至于珠翠瑙玉,李鲤是一个都没看见。
看来乐水说他以前住在南海,时常去南海龙宫玩耍,什么脚踏水晶路、头顶明珠粱、斜依黄金柱,都是说大话了李鲤想着,这事他心知肚明就成,以后见了乐水,可不要说破。乐水脸皮薄要是恼他就不好了。
李鲤成为西海龙宫二太子的第三天,就得外出公办。
龟丞相给他解释说,是东海最受宠爱的九太子敖宗秀百岁加冠礼。
敖宗秀有多受宠呢,这么说吧,东海在他之前还有八个子嗣,分别从敖宗一、敖宗二、敖宗三一路随随便便叫到敖宗八。
等小九出世,龙王和龙母都突然领悟到了做父母的真谛,虽然平时也叫他宗九或者小九,但还是特意取了个正名敖宗秀,这一个“秀”字就道尽了东海龙宫全体上下对小九的期待。
而敖宗秀也不负众望,自小聪颖、天赋卓绝,呼风唤雨那是信手拈来不值一提,据说有一招凭天领悟的水镜术,那是旷古烁今、威震四海,凡是逢年过节、走门串巷,都要被龙海龙王拉出来表演一番。
只可惜他身子骨天生较弱,碰不得海里的食物,从小吃西王母花园的花蜜仙露长大的,愈吃越愈是仙逸脱俗,像个瓷娃娃似的,一点都没龙的威严粗犷和男子气概——这句怎么听怎么酸的话是大太子评价的,求生欲旺盛的龟丞相特地补充道。
这一回,敖宗秀百岁加冠,说明他长大成年了,可以成家立业独当一面了,这是东海的头等大事。东海上下这段时间就为这典礼忙得脚不沾地,重视程度前所未有,请柬发遍了五湖四海。同为四海龙尊,西海自然不会被落下。
三日后,龟丞相一路将李鲤送至东海,又郑重其事地将一盒贺礼交给李鲤,嘱咐道:“等到了东海龙宫,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他人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李鲤点点头,脸色一如既往地冰冷,弄得龟丞相一点儿也没底,生怕李鲤到了东海就去投诚了。龟丞相将李鲤交给东海入口处的虾兵后,就十分不忍地目送李鲤独自去往东海龙宫。
李鲤见引领自己的小虾米面带奇怪的笑意,似乎想忍又忍不住,又似乎根本没想掩饰,就攀谈道:“你们虾都是这样笑得吗?真好玩。”
小虾米一顿,瞥眼瞅了李鲤冰冷不悦、不怒自威的神色,心里直犯怵,忙收敛了揶揄的笑。
西海再落魄,那也是一方龙尊,今日这人代表西海而来,岂是他小小的虾兵能嘲笑的?
李鲤看小虾米前一刻笑得挺开心,忽然就躬身垂首不说话了,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冒犯了他,也只好不再攀谈。很快,东海龙宫在望。
李鲤有片刻的恍惚,茫然不知所处那东海龙宫赫然是座巨大的水晶宫,祥瑞千条,光华夺目。有数群发光游鱼绕龙宫作飞天舞,好似摄万千星辰为私有。
走近了,李鲤更为震惊。
只见龙宫高耸,华丽不失威严,两排俱是披坚执锐的兵将,整饬有序,气势威武。
沿灰岩大道走进宫殿,一瞬间万千光华,李鲤甚至觉得眼睛都看得有些吃力,惊叹之余想到乐水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这东海龙宫果然处处是珍宝,庭院之中虽无琪花瑶草、珍禽灵兽,但各色珊瑚极尽妍态,或高大如树、世间罕有,或虬曲似梅、赏心悦目;各类色彩鲜艳、形态各异的鱼儿往来穿梭,优哉游哉,自有一番摄魂夺魄的海底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