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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和亲也在这个时候被重新提上日程。匈奴伊稚斜单于派使者来到长安，好言好语请求与大汉和亲。刘彻下诏廷议，大臣们大多认为匈奴已是穷途末路，不配求娶公主，而是该向大汉俯首称臣。只有博士狄山赞成和亲，并说兴兵动武会让人民困贫。

御史大夫张汤不屑地道：&ldo;臣认为这是愚儒的无知看法。&rdo;狄山道：&ldo;臣虽是愚儒，却总算是愚忠，不似你御史大夫张君，是诈忠。张君智巧足以拒谏，奸诈足以饰非，专用机巧谄媚之语，强辩挑剔之词。喜欢无事生非，搬弄法令条文，内怀奸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威重。&rdo;举出张汤借淮南王、江都王谋反案大诛异己、牵连无辜的例子。

刘彻见张汤抵挡不住，忙问道：&ldo;朕若派卿去治理边郡，卿能否像当初飞将军驻守右北平郡那样，做到让匈奴秋毫无犯吗？&rdo;狄山道：&ldo;不能。&rdo;刘彻道：&ldo;那么治理一县呢？&rdo;狄山道：&ldo;也不能。&rdo;

刘彻又问道：&ldo;那一鄣[5]呢？&rdo;狄山见天子目光严厉，言辞步步紧逼，这才开始害怕，不得不回答道：&ldo;能。&rdo;

于是刘彻派狄山去边塞，负责守卫最前线的鄣，又派丞相长史任敞出使匈奴，拒绝和亲，令伊稚斜单于称臣。伊稚斜大怒，扣留任敞，发兵攻打边郡，正好打下狄山驻守的鄣，狄山也被匈奴人砍下首级。

张汤以刀笔吏出身攀上三公高位，当上御史大夫，本就惹来许多非议，又连兴大狱，死在他手中的人无数，不断有耿直人士上书，请求罢免张汤。自狄山一事后，朝中无人再敢与张汤作对。他遂得以大展拳脚，主持造新币，行算缗，权势甚至在丞相李蔡之上。

匈奴的和亲虽被拒绝，但另外的一门和亲却被提上日程。当年张骞归汉之际，曾向刘彻献计：西域有强国名乌孙，实力远在大月氏之上，是西域国家中唯一能与匈奴相抗的国家。如果联络乌孙王，将原来匈奴浑邪王的地盘封给他，缔约和亲，等于砍断匈奴的右臂。而乌孙一旦领头，西域的那些国家也会争相与汉结交。

刘彻当初听到计策就已经心动，只是当时通往西域的河西走廊尚在匈奴人控制中，联络乌孙极不方便，而今河西已尽归入大汉版图，通往西域的大门完全打开，遂决意再派张骞出使西域，并发布诏书，公开招募出使乌孙的勇士。当年张骞也是以郎官身份主动应募，方才成就一代功业。朝野中欲效仿他的人不在少数，报名者极其踊跃。

霍光和李陵都很心动，想加入这次出使的队伍。但李陵新丧祖父，有重孝在身，霍光则是刚刚向兄长霍去病提到此事，便被断然拒绝了。

霍去病道：&ldo;大丈夫即使不能驰骋疆场，也该在朝中辅佐君王，出使胡地不是你该做的事。&rdo;

霍光闻言很是郁闷，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武不能挽弓，文不能拟诏，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跟着李陵学习箭术，跟阿嫂读一些书。他心情不好，不愿意留在家里，便独自骑马来到茂陵。本欲去找李陵，到大门前正好遇到一身斩衰的李敢，被这位新任郎中令狠狠一瞪之下，竟连进门的勇气也没有了。

只好又来到董府。刘细君站在门前，正与霍光上次见过的那名中年男子交谈。霍光一直远远望着，等那男子离开，才策马过去。

刘细君看见他，便叫道：&ldo;霍光哥哥。&rdo;这是霍光最喜欢听的声音。他翻身下马，过去问道：&ldo;那人又来了么？他……应该是逃犯吧。&rdo;刘细君道：&ldo;嗯。&rdo;

霍光见她神色，猜她不愿意举报这人，劝道：&ldo;虽说茂陵不比城里那般森严，可你还是要小心些。&rdo;刘细君道：&ldo;他……他是要找我借钱逃亡。&rdo;霍光道：&ldo;原来是这样。要是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替你借给他的。&rdo;

刘细君歪头想了半天，揣度自己的确没有能力相助父王旧属，便应道：&ldo;好吧。&rdo;霍光忙问道：&ldo;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rdo;刘细君：&ldo;他叫如侯，就住在茂陵大户袁广汉的家里，不过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旁人。&rdo;

霍光来京师已经两年，对一些著名的人物和掌故多少有些了解，心道：&ldo;这如侯既然能与袁广汉这样的富豪交结，还需要找细君借钱么？况且她早已经不是江都翁主了，既没有封地，又没有食邑。&rdo;但他得刘细君信任，很是欣喜，不愿当面忤逆她，便道：&ldo;好，我这就去找他，问他想要多少钱。&rdo;又叮嘱道：&ldo;你可千万不要再跟他来往了。&rdo;刘细君道：&ldo;嗯，他说他只是要路费，拿了钱就会立即离开这里。&rdo;

霍光来到袁广汉的豪宅，请门仆通报找如侯。门仆不知道他是骠骑将军的弟弟，见他相貌普通，土里土气，不爱理睬，只道：&ldo;如侯出门还没有回来。&rdo;

霍光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便道：&ldo;等如侯回来，请告诉他，有人托我将一笔钱转交给他，请他直接来北阙甲第找我，我叫霍光。&rdo;

那门仆一听见&ldo;北阙甲第&rdo;四个字，立即换上蜜糖般的笑容，道：&ldo;足下姓霍么？不知道是甲第哪一家……哎呀，莫非是骠骑将军府上？&rdo;

霍光点点头，不再理会那前倨后恭的门仆，上马自回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