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辉想不到戴梦晨病得这么厉害,竟然在德语课堂上发作了出来。
这天的德语课上到一半,教授让大家用十分钟时间读一篇德语文章,然后回答文章后的几个问题,等一下教授要点评,教室便安静了下来。
教授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踱步。这时,坐在教室后排的戴梦晨突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张幻灯片,大踏步向教室前面走,打破了教室的宁静。教授看着戴梦晨走过来,莫名其妙,向戴梦晨投去问询的目光,然而戴梦晨根本不理教授,在一些同学惊讶的目光中,她直接走上了讲台,然后把正在投影的教授的幻灯片拿走,换上了自己手中的幻灯片。
这时教室里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都被戴梦晨吸引了,只见白幕上投影出来的是几十个人名,这些人名有德文的,有英文的,还有中文的。
“同学,你要做什么?”站在讲台边的教授问。
戴梦晨对着台下大声说:“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戴梦晨指着幻灯机投影出来的那几十个人名,“我和这些人断交!”
这是一堂一百多个学生上的大课,戴梦晨突然打断教授的正常上课,对着台下一百多号人说出这么一句话,教授懵了。
台下的应辉也傻掉了。那张幻灯片上,“应辉”两个中国字赫然在列。可是不久前的一个晚上,应辉做晚饭做了三文鱼,还分了一大块给戴梦晨的,那时和戴梦晨还有说有笑,怎么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转折呢?
“请你下来,”教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仍然站在讲台上的戴梦晨严肃道,“我们还在上课!”
“我再也不和他们来往了!”戴梦晨倔强地指着投影出来的那几十个人名。
“她疯了。”教室里传出一个声音。
应辉想来想去,想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戴梦晨。应辉见到戴梦晨一直叫“姐姐”的,这小姐姐突然在大庭广众说要和弟弟以及生活在她周围的几乎所有她认识的人断交,应辉实在想不出来这段表演是什么意思。
在课堂上发疯的戴梦晨,最后被学校的其他工作人员带走了,然后去看了心理医生,诊断下来,她得了抑郁症。
应辉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人发疯,在德国留学,还真是开了不少眼界。在德国生活了这么好几个月,应辉也有了几个中国留学生哥们,这天和一个老哥聊天,就把几天前戴梦晨在课堂上发疯的事和老哥聊了一聊。
“去年也有个中国留学生疯掉了。”老哥说。
“真的吗?”应辉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德国不但是个现代化的国家,还是个容易让人疯狂的地方,“这还是个普遍问题啊!”
“这儿的生活太单调了,一天到晚,常常找不到任何一件能够让你兴奋的事情。现在冬天,早上十点钟天才亮,下午两三点天就黑,情绪没有地方宣***神容易压抑。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了,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特没劲。”
“我感觉倒还好。虽然感觉在这里是挺无聊的,但是无聊可以看书啊,没觉得在这里特别压抑。”
“你家里条件好,不用打工,可以专心学习。但很多留学生都是家里勒紧裤腰带,甚至砸锅卖铁,踮着脚尖把他们送出来的。他们是全家人的希望,压力大啊!要是考试通不过,那真是没脸回去,死在外面的心都有。”
“戴梦晨是说过,担心语言考试通不过。”
“两年内通不过就只能回国,要是第三个学期还没过,压力就大了。然而,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又都和德语有关,德语每天就像阴影一样围绕你。过不了这道坎,你就是上个厕所,感觉都是不顺畅的。这个我深有体会。”
幸好,戴梦晨休息了几天,情绪平复了,又回到学校上课。应辉在宿舍走廊里再次遇到戴梦晨,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姐姐,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