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晚之际,手脚全被捆缚着的崔诚被人押解到城楼上。朱瑙和谢无疾就在那里,指挥着军队打扫战场、将辎重搬运入城。
见崔诚过来,朱瑙低声向一旁的惊蛰吩咐了几句,惊蛰便暂且接过了指挥权。
朱瑙与谢无疾并肩落座,崔诚被推到他二人面前跪下。
朱瑙面对着妄图欺骗他们的细作,仍是满脸和善,丝毫不见恼怒与仇视:“崔副将,你看见了。你的主将输了,战斗结束了。”
崔诚默然片刻,低声问道:“府尹和将军如何得知小人是诈降的?”
朱瑙笑道:“非你之失。人心所向而已。”
在崔诚在前,在崔诚之后,无论是延州军中,还是邪教徒里,都不断有人向朱瑙和谢无疾投降——就像几个月前谢无疾不在时的延州,也不断有人向邪教归顺——投降的人带来许多情报,那些史安与焦别千辛万苦隐藏的机密,几乎是转眼就会传进朱瑙和谢无疾的耳朵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崔诚有多么小心谨慎,朱瑙和谢无疾也不费力气就得知了他真正的目的。然而两人并不揭穿,将计就计,用他之手削弱邪教,加深延州军与邪教之间的矛盾,并最终上演了今日这出好戏。
崔诚又问道:“焦别是生是死?”
朱瑙道:“他与史安等人明日将于市口斩首。”
当焦别派出的军队被联军截住退路,焦别及时让人关住了城门,没叫联军冲进城来,但是战事仍然结束得很快——事已至此,纵使焦别还想垂死挣扎,却没有人愿意陪他挣扎了。城门刚刚被关上,城内的守军们又主动打开了城门,捆绑了焦别史安等人,出城投降。
被邪教占据了几个月的延州城,今日终于重回谢无疾之手。
朱瑙道:“崔副将,你虽事错主,但谅你是重情义之人,我与谢将军可给你将功抵过的机会。你可愿诚心归顺?”
崔诚只不做声。
过了良久,崔诚又道:“府尹与谢将军可否饶焦将……焦别一命?他虽犯大罪,却也是受了邪教蛊惑,情有可原。往后他必不敢再犯。若府尹与将军肯宽恕他,小人愿以命相抵。”
朱瑙笑了起来,谢无疾却皱紧眉头。
一炷香之前,焦别和史安也被人同样押上来跪在这里。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仍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断叩头求饶,让朱瑙和谢无疾饶了他们性命。而现在,崔诚明知有活路可走,却自己奔着死路上走。
还没等朱瑙说什么,谢无疾已冷冷开口:“他二人虽万死不能抵其罪。”
崔诚默然。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朱瑙又道:“崔副将,我知你今日必定心境复杂,现在要你答复是否愿意归顺,确实仓促了些。此事不必着急,我可给你几日想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