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亭中所有人都吓得呆若木鸡。冰碎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空气中冰寒的烟气依然冷得沁骨。戚隐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正撞上前排首座戚灵枢的目光。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正脸,也是第一次与他对视。
那是个冰雪砌成的男人,他冷冷望着戚隐,眸子中有冰冷的厌恶。
戚隐愣愣地放下手,戚灵枢却已经转过头去了。
叶枯残显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见戚隐没有大碍,冷哼一声,提着铁笼拂袖而去。戚隐差点儿没被吓死,捂着胸口坐回座位。
叶枯残一走,四座顿时嘈杂起来,有姑娘泪水涟涟,道:“真没想到枯残长老是这种人!”
“就是就是!说不过就打人,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前排的辛萧跑过来问扶岚,“岚哥哥,你吓到没?没事吧?”
怎么没人来关心关心他?戚隐无语,他才是被吓得最惨的好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没法儿问扶岚试的结果怎么样。戚隐闷头收拾书本,刚拾掇好,抬头一瞧,戚灵枢站在他跟前。
戚隐吓了一大跳,跌回凳子上。
这厮不是来安慰他的吧?
戚灵枢垂下眸,他的眸子颜色淡淡,像朦朦光晕里的琉璃珠。他道:“拭剑台论剑首日首场首败,是你打的?”
这厮脸上仿佛是千年寒冰雕出来的,没有一点儿表情。单单坐在他跟前儿,戚隐便浑身冻得慌。扶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抱着黑猫呆呆望着他。
虽然很丢脸,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戚隐抓抓头,道:“是我。”
“你打假擂。”戚灵枢道。
“啊?”
“榜上除名,送往戒堂。”
立时有几个白衣弟子上前架起戚隐,戚隐一脸懵,嚷嚷道:“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打假擂了?”
戚灵枢也不解释,头也不回地在前面走。扶岚不知所措,只能跟在边上。云知倒是一瞧就明白了,满脸复杂地道:“方才你挡了叶枯残一击,灵力深厚,不像是能败在入门弟子手里的,这家伙以为你打假擂呢。”
戚隐简直要吐血,一路被架到戒堂。过了腰子门,转过琉璃影壁,戒堂外雪落满庭,几棵劲松栽在边上,森森针叶上积着一髻儿雪。阶下一个大荷叶鱼缸,缸缘画了符咒,保持里头的水常温不冻,几尾金红小鱼在里头游来游去。
里头一个男人畏畏缩缩地走出来,戚隐打眼一瞧,不就是那日在藏经阁和清明进行罪恶交易的那货么?戚灵枢望着庭下戚隐,嗓音冰凉,“灵琢师弟,你挪用派中公账收买的凤还弟子,可是此人?”
灵琢看见戚隐,显然有些吃惊,一时摸不着头脑。又鬼鬼祟祟地朝云知那儿望,云知默默拿袖遮住了脸。
敢情是这傻冒挪用公账东窗事发,约莫是硬扛着没供出清明和云知来,戚灵枢这厮只知道他收买人打假擂。戚隐满心无奈,罢了,他的名次是末榜末位,有没有都没有区别。要是要罚扫地,他就去和他哥做伴儿。戚隐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没错,怎么的,要怎么罚,我奉陪。”
云知悄悄向他眨了眨眼表示感激,戚隐瞪了他一眼,用眼神骂他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