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没有一位娘娘,却还少不得宫人。
羽林卫个个都是糙汉子,但此时心思却极细。将辨不出派系的都杀了个干净,就着血雨的湿滑拖动一具具尸体,抛到路旁,他们便又挨个踹开了冷宫荒寂的院落,将里面的宫人一个个提溜出来。
冷宫的宫人们过得自然不好,凌晨仓促之间,全都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
潮湿的雨中挤作一团,拿着些不禁用的挡雨,有的甚至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一名羽林卫不耐烦地踹了一名宫女一脚:&ldo;哭什么哭?号丧呢!&rdo;
可不是号丧呢吗,皇帝都驾崩了。
宫人们敢怒不敢言,小宫女被踹得缩进墙根里,雨水冲刷的小脸脏污不堪,但却捂紧了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ldo;全都带到外面去!&rdo;隔着很远传来一声喊。
宫人们跟小鸡仔一样被连踢带踹地起了身,押进一处极为开阔,也并没有太过破落的院子。正是萧大将军的狡兔第二窟。
霖铃缩着肩膀隐在人群里,纤细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没人注意,雨太大了,连抬起眼都是艰难。她趁着羽林卫忙碌,悄悄挪到那个被踹得一直抱着肚子的小宫女身边。
&ldo;别哭了。&rdo;霖铃虚虚搂住小宫女瘦弱的肩膀,将簸箕罩到她头上。簸箕很小,但塞下两个身子瘦小的宫女还不成问题。
两人都蒙在了阴影里。
&ldo;多……多谢……&rdo;小宫女压着呜咽的嗓音,颤声道。
霖铃道:&ldo;别多说话,他们不会再打你。簸箕送你了,挡挡雨。&rdo;
没等小宫女反应,霖铃瞅准一个机会,矮身一退,便猫进了茂盛得有些杂乱的花丛中。
来搜查的羽林卫大半已经走了,几名留下看守的说着话,并未注意这边。其中一个侧头看了眼,然雨势甚大,花叶被扑打,颤巍巍地摇晃着,无甚异常。
霖铃熟悉这处院落,便如熟悉自己的家般。
她很快摸到了一处矮墙,外面是条年久失修的宫道。她贴着墙听了会儿,判断应该无人,便脚下助力,利落地翻身上了墙。
萧乾一手教导出来的身手,自然干脆潇洒,只是墙头瓦湿,一个打滑,霖铃便不幸栽了下去。
动静很大,已经惊动了院内的羽林卫。
而最惊动的,是差点被霖铃砸个正着,前来避难的徐慕怀。
&ldo;你没事吧?摔伤了没有?&rdo;徐慕怀愕然一瞬,忙上前扶起霖铃,急得眼圈都红了。
霖铃对这娇弱贵公子其实并无太多好感,但许是这雨声太过嘈杂,她瞧着徐慕怀雨中淋得细白弱气的脸和微红的眼眶,竟然心里没有来躁动起来。
她起身,耳听着羽林卫的动静,扯下发带,又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油纸包,一股脑塞给徐慕怀,声音极快道:&ldo;将东西送出城给娘娘和陛下,我引开他们。&rdo;
&ldo;不行!&rdo;徐慕怀气急。
哪有自己跑路,让娘子顶缸的道理?
然而徐慕怀的反抗无效,谁是娘子谁是相公或许还存在争议。因为他话音还未落,便被霖铃拦腰抱了起来,举到一面长满了半人高荒草的矮墙上。
墙后面塌了半面,却正好能掩住他的身形。
霖铃披上徐慕怀的披风,一瘸一拐地在狭长的宫道里奔跑,在羽林卫冲进来的刹那,她终于仓皇地闪进了拐角。
&ldo;站住!什么人?&rdo;
&ldo;追!&rdo;
甲胄刀戟的碰撞声如群荒兽过野般擦耳而过。
雨水的踩踏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