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冥山下山的盘山公路,最后五公里。
根据红牛团队返回的信息,AE86下山的平均车速已经接近一百五十公里。
而系统任务的要求,只是要求萧宁全程保持100公里一小时。
所以就算最后这段路萧宁开慢点,也不会影响任务的完成。
将车速放到六七十公里的样子后,萧宁打开车窗,左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了右边车窗位置。(原厂AE86为右舵)
深夜的山风随着车窗送入车内,拂过萧宁的脸庞,他平静地看着前方的弯道,随弯打着方向盘,稳稳地开着车。
方才挑战二百八十公里极速成功的激动心情,现在已经逐渐缓和下来。
情绪逐渐变得平静,但骨血却依旧炽热。
尽管此时他还并未真正驾驶着这辆AE86下到秋冥山底,真正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但此时的他,已经暂时忘却了关于“系统”关于“任务”的一切,沉浸式地进入了回忆的状态。
他想起了月前他颤颤巍巍在江城电视台楼顶边缘,脚拇指扣紧小心翼翼去张望下方的紧张心情。
想起他登上蜂鸟总部大楼那天晚上的漫天繁星,想起了他跑完马拉松时终点线人们的惊诧与掌声。
想起他在秋冥山骑着公路车拉爆黄毛的车队那种速度与激情,后山越野到线路尽头的那纵身一跃,那些铺洒在他身上的夕阳余晖、映照在自行车车身上的落日反光。
想起他在三百多米的双子塔顶去俯瞰整个江城夜景的画面,北环线高架上他俯着身子骑在自行车上悄无声息将速度提到极致所感知到的狂风。
想起刚才他接近极限状态的漂移过弯、奇迹般的救车,隧道中灵机一动关掉车灯减少风阻的“妙棋”。
有人说极限运动就是纯粹的作死,是对生命不珍惜不负责任的表现,是幼稚与冒失,是为了追求荷尔蒙与肾上腺素去糟践自己生命的过程。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电视不好看?
是群友的涩图不够丰富,还是胡同陋巷的红色氛围灯小房间服务不够周到?
在他们看来,极限运动就是找死。
也有人说极限运动的意义就是挑战自我,证明自己还活着,换一种和大众不同的活法。
人生匆匆数十年,为何就不能顺着自己的想法走?
在他们看来,他们对于那种战胜自我、战胜恐惧、做到他人而不能之事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生活不是攀爬高山,不是速度激情,不是深潜海沟,不是绝壁攀岩,他们的生活,是三点一线、安安稳稳、一张大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真实且美好。
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天高地远,他们总想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他们不是为了找死,他们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中尽可能去丰富自己生命的每一个瞬间。
那么极限运动究竟是什么呢?它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写过这么一句话——“旅行者1号,1977年发射,经历了30几年,终于冲出了太阳系,进入了外太空的星际空间。他这样孤独的漂流,只为了去未知的世界看一眼。有些人,一辈子缩在一个角落里,连窗外都懒得看一看。”
第一个去尝试攀登珠穆朗玛峰,哪怕殒命也在所不惜的人,他所为的意义是什么?
有个锤子意义。
他想上去,只是因为他想上去。
为什么要攀登那座山?
因为山在那里啊。
想爬上去看看山上的风景不行吗?
所谓意义本身,就是人为去赋予去定义的。
AE86的车窗外,不知何时,秋冥山盘山公路两旁的路灯已经重新点亮。
这一个月的经历对于萧宁来说,不可谓不“抽象”,但在这种“抽象”之中,他好像渐渐地找到了一个新的自我。
在没有尝试这一切,没有实打实经历这一切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生命是可以这样进行下去的。
当原有的人生轨迹被打破之后,从下意识的抗拒逆反到逐渐接受再到享受其中。
萧宁能明显感知到自己心态的变化。
而这样的心态变化,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什么“刺激”“荷尔蒙”“肾上腺素”。
能去到别人从未想象过的高度,达到别人一辈子也不敢尝试的速度,看到别人永远也无法目睹的景色,体验到别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有的生命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