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迪早已习惯了她的微笑,她是承受他能力最多的人,他们朝夕相处,没有人比瑞琪更热爱他。
&ldo;你流血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rdo;瑞琪朝他走去,她自己的血流得更厉害,血顺着小腿流向地面,像涓涓细流的小溪,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形状古怪的血河。
乔迪皱起眉。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把瑞琪留在身边一起生活。
即使是一个杀人犯,内心也有细腻深沉的部分和原始欲望。它似乎和性没有太大关系,但又是性的一种。对乔迪来说,瑞琪就像一个犯罪现场,一个惨案的目击者。他需要不断地重返现场,回味案件发生的那一刻,观察受害者的模样来得到心理上的满足。有时他会和瑞琪聊聊她的儿子,看着她一边微笑一边回忆和克雷德的生活片段。他甚至会故意问她克雷德是怎么死的,让瑞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段对她来说噩梦一样的经历。
她永远在笑。面对乔迪时,她只有这一个表情。
瑞琪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摸着他受伤的额头。
乔迪推开她,她毫不气馁地又迎上去。
&ldo;让我看看你的伤,你得把血止住才行。&rdo;
乔迪再次推开她,他已经没有性欲了。
性欲不只是那档子事。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瑞琪也可以满足他的性欲,以独特的方式,听她微笑着讲述丧子之痛,他就能感到巅峰般的快感。但是现在,他不再有这种欲望,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像愤怒的公牛一样在体内横冲直撞,像苏醒的火山一样喷薄而出。
复仇。
或许这就是世上所有变态杀手唯二的杀人理由:性欲、仇恨。
乔迪没有了其一,只能将精神与精力寄托于仇恨。
第二次被推开时,瑞琪明白了他不想让自己碰他。她向来不会违拗他的意愿,但是忽然间,她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冲动,也许是一天之中太过频繁地使用能力造成的后果,当乔迪扔下她往小巷外走的时候,瑞琪再次伸出了双手。
她的手臂瘦弱纤细,苍白憔悴,手指颤抖着,像溺水者从水下伸出的求生之手,不停地伸长。在她自己的感觉中,这双手像是变成了一对怪物,像蛇,像幽魂。
这双手终于按在乔迪的肩膀上。
瑞琪问:&ldo;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吗?&rdo;
乔迪站住了,惊讶地回过头来望着她。
他看到瑞琪的双眼中出现了久违的悲伤。她的嘴角依然在微笑,眼睛却在流泪。
&ldo;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吗?&rdo;
瑞琪又问。
乔迪没有回答。
瑞琪不停地问他同样的问题,就像他让她不停重述过去一样。
她的声音从悲伤变得尖锐,不管问多少遍,得到的答案都是同一个。
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吗?
乔迪在她越来越快的提问声中渐渐感到了恐惧。小巷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瑞琪的双腿在不断受伤,一开始只是增加几条血痕,后来变得血肉模糊,最后碎裂的肉块落在地上。
&ldo;是你吗?乔迪?&rdo;瑞琪微笑着说,&ldo;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rdo;
她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乔迪竟然没能立刻走开。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瑞琪的双手松开了,她受伤太重,双腿已经无法支撑她站立。
她微笑着跪倒在他脚边。
乔迪后退了一步,他的脚底沾满瑞琪的血。他从没想过微笑也可以如此可怕,让人有一种深陷地狱的恐怖感。他不断后退,让自己远离这个被他严重伤害过的女人。
瑞琪就那样跪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静静地微笑。
乔迪发疯一样转身跑了出去。
有一种恐惧叫做未知。
每一个走进浓雾里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这样的恐惧。
伸手不见五指,连光都无法穿透重重迷雾,寂静如坟墓,蛰伏着怪物。
队伍中已经有人开始打退堂鼓,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ldo;来不及了。&rdo;弗恩说,&ldo;现在退出,面对的就是一个守卫们掌控的小镇。尽量告诉每个人,只能往前,没有后退的路可走。&rdo;
&ldo;他们只是还没有习惯。&rdo;罗杰说,&ldo;就算关上灯习惯黑暗总还需要几分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