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目的血,还有那痛不欲生的吻。
真真切切的。
三水倒了盏水递给她,眸光黯然,道:“这是第三日了,大师兄……已入土,那边帐中……二师兄装扮着大师兄。”
“哐”一声闷响,水盏掉到泥地上,那水瞬间渗入泥地中。
“入土了?”颜长卿纤手一把扯了他衣领,眸光生寒,咬牙道:“为何不等我?”
三水不动,任由她拽着,叹道:“你昏死过去,我们也不知你何时醒来,而二师兄要装扮大师兄,那……只能把大师兄送入土,要不然,藏不住的,不能乱了军心啊。”
“不乱军心不乱军心,就草草把他藏了?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你们这般待他?”颜长卿眸内瞬间温热,眼角闪了泪,颤抖着声音道。
一身抱负一身骄傲之人,竟落得个草草葬于山上的下场,让他何以安息?
她又情何以堪?
三水眸子闪了闪,眼底亦是水润空濛,哽声道:“是诸葛大叔作的主,他是大师兄的义父,他有权……”
颜长卿徒然松开手,怔怔而坐。
他们都是他的谁,而她,什么都不是。
心,如千万支针扎了般痛。
凤君晚,你真狠。
“他……在哪儿?”怔怔道。
三水擦拭眼角的泪,“我带你去。”
颜长卿踉踉跄跄随同他到了那一堆新土处。
“诸葛大叔说现在只是权宜之计,待过些日子再把大师兄带回京。”三水立在一旁,低头呜咽。
望着那连个墓碑都没有的坟堆,颜长卿腿一软,跌坐在坟前,泪如急雨,扑扑簌簌,洒了一地。
转头向三水,厉声道:“你们怎么这么待他?他……可是皇嗣,先帝的儿子啊……”
这般下场,让他怎能安息?
三水哇哇而哭,“长卿,我们……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可……可眼下……我们被困山上……若让敌军知大师兄……不在,那会连累更多兄弟的,大师兄不准……”
颜长卿袖下纤手紧紧握起,冲着那坟土大声吼,“这不准,那不准,你到底想怎样?凤君晚,你怎那么狠心?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抛下这一切,说走便走,你……真看得起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长卿,你别怪大师兄……大师兄也不想的。”三水汲着鼻子道。
“是呵,这都是我的错。”颜长卿怔怔的坐着,双目空洞,喃声道:“是我的错,怎能怪他?是我害了他,也害了大家,害了千千万万人,我万死都不能谢罪。”
三水听得真切,一愣,大手揩了满脸的泪,上前拉着她的手臂,“长卿,你想干什么?”
二师兄说得没有错,她真的伤心糊涂了。
颜长卿轻轻闭目,长睫颤抖不已,颤声道:“若是我死可以让他起死回生,我愿意一死,三水,你放心,我……不会死,他说他每天都会在……我相信他,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三水,很好笑吧,他活着的时候我不相信他,现在,我想相信他,他说过的话,从来不会不算数的,是吧?”
往事历历在目,青山依旧,人却不在了。
泪,一滴一滴,从脸上滑落,似新落的急雨,再也无法停下。
三水强忍了眼中的泪,慌忙从怀中取出一条帕子,塞到她手中,哽咽道:“是的,大师兄说话从不会不算数,他……是你以前误会他,太多太多的误会……”
“三水。”颜长卿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无边无际的痛楚,“让我在这儿陪陪他。”
人,不在了,才知道重要。
她以为自己恨他,恨他入骨,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殊不知,这人就在自己心中生了根,再也拔不去。
“嗯。”三水犹豫的站起身,“长卿,可不能做傻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