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之余,萧瑶有些看不懂他,不,她从来也没看透过他。
会不会,他连喜欢她这一点,也是伪装?
宫灯侧,季昀清泠的眉眼染上暖黄光晕,羊脂玉般温润,灼灼漆眸为饰,平添一分有棱有角的清傲。
若他是任何旁的人,只这副皮囊都足以让萧瑶宠他一世,偏他是睿王的臂膀,如今还能捏住她七寸。
一时间,萧瑶先前生出的旖旎情愫,悉数散了,只觉遍体生寒。
季昀将她眸中骇然瞧在眼里,叹了口气,扫了半夏一眼:“半夏姑娘先出去吧。”
待殿门合上,季昀上前拉住她的手,方才察觉萧瑶手指比他还凉,他扶了扶她髻上发钗,叹道:“陛下既已知晓臣的心意,又何故惧臣?”
“臣保证不会伤害陛下一分一毫,也不会叫旁人伤陛下一分一毫,陛下,肯不肯信?”季昀目光灼灼盯着她眼眸,极郑重地求一个答案。
萧瑶凝着他好看的眉眼,笑了,为什么有人能把谎言说得这般情真意切呢?这恐怕是她毕生也到不了的境界。
宫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双双投在纱幔上。
萧瑶使力,把手指才能够他掌心抽离,摇了摇头:“哪日,你们让本宫悄无声息地去了,你也尽可凭着一手仿写的本事,替睿王执掌天下。”
言罢,她顿了顿,凝着季昀颈项,长睫颤颤,抬手将纤长柔夷搭在他喉结处。
季昀身形一僵,喉结本能地上下轻滚。
却见她仰面,收紧指间力道:“季昀,本宫是继续陪着你们玩好呢?还是,先杀了你比较好?”
伊人指甲掐在他颈侧,季昀微微敛眸苦笑,他并无什么仿写的天赋,不过是想替她分担,才用心去模仿她的笔迹。
可惜,多说无益,她从未信过他。
“臣的命,陛下若要,只管拿去。”季昀深深凝着她,语气平静。
一夕之间,从被她在意的雀跃,到被她索命的失落,其实他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他是真的无辜,还是在考验她的耐性?萧瑶一眨不眨睇着他的漆眸,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纷涌的,有她读不懂的情绪,浓墨似的,沉重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为何,萧瑶心口,忽而一阵闷闷的疼。
“出去!”萧瑶愤然松开手,直直指向殿门方向。
听到季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萧瑶心口痛意越发真切,仿佛被蚁虫啃噬得空了一块,她捂着心口,扶着御案,跌坐在龙椅中。
眼中一片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待心口痛意淡去,萧瑶默默翻开季昀批过的那些折子,上面无一不是仿着她的字迹。
除此之外,那些批注并无任何不妥,仿佛他生来便会处理这些,虽然不想承认,可萧瑶不得不面对他比她更擅长处理朝政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