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宫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那身着淡黄色宫服的女子立在原地,缓缓掸去沾在手上的脂粉。
“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后台,这夕虞宫既然送给我了,便是由我做主,你既然在这夕虞宫里,便该奉我为尊。你不恭不敬不顺不从,口出狂言辱我心腹,我没有斩了你的舌根,便已足够宽宏大量,你若是再继续胡言乱语纠缠不休,便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淡淡一句,无波无澜,却如那撞向山野古寺之上,青铜巨钟的那一根木桩,轰隆一声,响彻林间,振聋发聩锎。
“你——你怎么敢……”
玛瑙从痴怔中迟迟醒来,气得浑身发抖,神色近乎癫狂,一声尖叫撕破长空,整个人便似泼妇一般扑了上来!
她在宫里横行惯了,几时敢有人这般违抗折辱她,不过,不过是个亡了国的公主,怎么也敢!
眼看一巴掌便要贴上对方清丽的脸颊,脚踝竟被猛地一绊,狼狈地扑倒在地!
便是这电光火石间,已有人趁势压迫而下,反扣她的双臂,抵住她的脊梁,逼迫她的脸颊紧紧贴在粗糙的泥土之上。
这变故来得如此迅猛突然,形势也逆转得如此措不及防,不过眨眼间,原本两相对峙的局势竟成了一面倒。
宫婢们皆愣在原地,瞠目结舌,身体僵硬,浑似木鸡。
谁也不曾料到,事态竟成这般结局,眼见那淡黄色身影轻轻松松地将人制于地上,惊骇之余,又不禁折服于方才那一招的优美流畅。
玛瑙脸贴泥土,已经惊得连挣扎也遗忘了——不是说,汧国公主身体娇弱,手无缚鸡之力么?
“我的警告已发出了,只可惜,总是有些人,不肯信我说的话呢。”
只听得背后有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不愠不恼,无喜无忧,却偏是这样古井无波的声音,让她生出无限惧意。
“你……你快放开我,不然娘娘一定不会……啊——!”
话音未落,忽地化为一声惨叫!
只觉碎骨般的剧痛从身体某处冲击而上,她霎时眼前一黑,意识如狂风吹沙般一瞬散去,消湮不见。
“杀……杀人了?!”
瞧见那丰腴的身子如同死狗般在地上一动不动,众宫女立时惊得尖叫连连。
几人吓得转身奔走,更有几个胆小的直接跌坐在地,目光涣散,娇躯颤抖,仿佛连三魂七魄也吓得破灭了。
几乎所有人都处于一片混乱状态,六神无主,如今这局面,早已超出她们的承受范围。
“怕什么,不过是昏过去罢了。”
却有一人缓步上前,俯下身在玛瑙鼻前探了一把,拧着眉头道了一句。
脆生生的声音里是冰一般的冷淡,两弯纤细的眉微微上挑,竟是大有遗憾之色。
“你这小丫头,胆子果真大得很。”
兮予抬起眼,望向眼前这身形娇小的女孩儿。
一身脏兮兮的衣服,配上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可似那出水白莲一般,在这一片污渍之中,偏有双乌黑的眼睛熠熠发亮,宛若晨星。
旁的宫女皆是笼手退至丈外,避之唯恐不及,这女孩儿却是傲然而立,毫无惧色,在发现她在审视自己的时候,也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反而眼珠里放出更加晶莹的光彩,竟是对她崇敬憧憬不已。
这女孩儿说得不错,她的确没有对玛瑙下杀手,只是人身上有些部位,施力击下不会致伤,却能让人痛得无以复加。
这玛瑙显然是太过娇生惯养,这般的疼痛竟也能径直昏死过去将一众宫女吓得魂飞魄散。
“我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个死呗!”
那女孩儿一揩脸上的灰,竟对着她笑着拍起手来,“公主殿下好厉害,刚才那一招叫什么,教给奴婢好不好?”
依照武侠的说法,算是……《防狼宝典》第六式?
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呀……
兮予想了想,道,“这一招,叫做——‘不想当王后的将军不是好太监’。”
女孩儿楞在那里,显是被这闻所未闻的名字给震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