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初,一封请柬被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淑芷殿。
辰时末,阳平公主就又偷偷摸摸的出了宫,这一次连男装也没换。
阳平掀开车帘,见到的便是薛雁随。
晨起的雾气在这山林中还没散去,隔着氤氲的雾气,她见着相似的容颜,便想起了那个笑起来磊落的阮云长。
薛雁随坐在轮椅上,青色长衫,身前是一管萧和一尾琴。
此时他正将石台上的白瓷茶杯轻轻放回去,见到阳平下车,便含了笑缓缓站起来。眉目间的戾气都敛去了些,只是面色依旧是苍白的。
他身后是一池碧莲,开得烂漫,此时人在画中,犹如仙境。
阳平下车后,便不能上前一步,站在原地,颇有些踟蹰。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手虚招了一下,说:“山路难行,公主过来歇会吧。”
阳平没有说话,如她昨日被薛雁随送回宫一样,未置一词,走到石椅上坐下,目光却落在那尾琴上。
若她没看错,那是师父的悬音。
薛雁随看着阳平的绝色的脸,淡笑,“早闻公主雅擅音律,不知可否赏脸与雁随合奏一曲。”
阳平这才仿似回过神来一般,看着薛雁随,点了头,当先取过悬音琴。
她指尖一拨,却也不告诉薛雁随所要奏何曲,竟是自顾自的弹着自己的调子。
薛雁随便也不问,静静听她弹着,一管箫握在手中,神情颇为自得。
隔了会,他便执箫与阳平合奏,原来阳平弹的是一首《江有汜》。
薛雁随跟上阳平的曲调之后,阳平便又毫无预兆的另换了一首曲子,这一首,薛雁随未曾听过,却也跟上了她。
一曲终了,阳平摸了摸琴,“这首叫做《阮郎归》,是我们齐···”
她便想起了她已经是昭国的阳平公主,齐国,自然不能再称我们齐国了。
“是我在齐国的时候学的,你吹的倒也不错。”
薛雁随因她最后一句话,便勾动了心绪,脸上落寞与喜色并存,古怪异常。
“你叫我刘宿便是,翎儿对你也客客气气的,我可当不起你一声公主。”她这人刁钻得很,明明之前受了他那么多声公主,此时却虚情假意的说句这种话。
薛雁随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眼中情意涌动叫人看不分明,他掩唇轻咳了一声,避开刘宿的目光,说:“再合奏一曲吧!”
他在请柬中说,若得阳平公主合奏三曲,便以悬音赠之。
他这一次,便是自己选了一首曲子。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芦,聊可与娱。”
刘宿的声音清丽妩人,此时和着薛雁随的箫声缓缓念出诗句,神情便显得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