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只会哭,像所有受了吓的小孩儿,喘不上气的哭。
女人执着于获得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于是梦境愈发猖狂,扭曲发狂的脸在每一个角落闪回交错,鲜红的唇似乎下一刻就会喷出带着毒液的触手。
他在这个梦里哭泣到麻木,以至于醒来时像被掏空了一样虚弱。
陆渊深吸一口气。
不,我不原谅。
你也只能在梦里折磨我。
陆渊勉强攒了些力气,从地上捞起毯子。门铃在响,拖鞋找不到了,陆渊光着脚去开门。脚趾冷的发痛,地板甚至都要热几分。
门廊下站着秦肃征。
陆渊并未完全从噩梦中解脱,没有多少站着的力气,深深看了秦肃征一眼,侧身让开门,径直走回阳台。
躺椅边几上睡前倒的酒没有喝完,冰块儿融化没了踪影,琥珀色的酒液被冲淡,陆渊受蛊惑似的端起杯子,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灼热感从口中燃到全身,每一根血管里都涌动着热流,冰冷僵硬的肢体末端从麦香和烟熏味中复苏,略带凉意的苦涩直冲昏沉的大脑。
酒精带来的温暖令人沉迷。
陆渊捏了捏几乎失掉知觉的手指,自嘲的笑了笑,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向秦肃征,“有事吗?”
秦肃征皱了皱眉,“我看你灯还没关。”
陆渊的状态太差了,涔涔的冷汗往外渗,脆弱的内里已经崩溃的一塌糊涂,勉强撑住了,可没人知道这点支撑能维持多久。
陆渊顿了顿,“忘记了。”
秦肃征想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不小心碰到了陆渊的指尖,冰凉的失真。
陆渊被烫了似的缩回手指。
秦肃征还没接到,他这边已经卸了力,杯子在空中悬了一瞬,立刻被地心引力捕获,悍不畏死的俯冲向地板。
陆渊只来的及缩了缩脚趾。
没有用,碎片爆裂飞溅,划过赤裸的踝骨,陆渊还没觉着疼,血已经沿着皮肤的纹路往下淌了。
痛感激活了理智,陆渊从怔愣里回过神来,抬腿试图从一地碎片中走出去,不防被人一把拦腰抱起来,眼前一花,摔在了床垫上。
秦肃征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倒像受伤的不是陆渊而是他自己了。陆渊迟钝的想到他在找医药箱,撑着床够另一边的抽屉。
秦肃征低声吼他,“别动!”
陆渊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坐好,任他清理伤口。
秦肃征握着他冰凉的脚,手里细腻的肌肤染上一层温度,“白如安跟你说什么了?”
明明晚上还是好的,几个小时不见就成了这样。
陆渊张了张口。
陆继明想见他。
陆继明肝癌晚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