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北岸,一片朦胧胧的光影,此时正在闪动着。
十数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在那里奋力挖掘着泥土,全程无一人出声。
这么多人竟然只拿了一只灯笼,挂在伞下勉强照着光亮。
观其队伍,可谓严整之极。
半个时辰后,这些人方才在一声低沉的喊声下,停止了动作,并迅速集合。
为首那人,走上前检查了一遍。
看到已被挖得薄弱至极的河堤,他怪异地笑了笑。
然后猛地转头,看向南岸的那片临时草棚,桀桀笑道:“足够了,这样就足够了,再多就是过犹不及矣!”
“撤!”
一声令下,十数人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散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中。
唯有那发号施令者胖乎乎的身躯,怎么也遮掩不住。
……
天光乍亮。
吃过早食的民夫们一个个干劲十足。
叶老在起床后,特意看了看雨势,自觉还在预料之中。
照着这般雨势,河堤还能再坚持坚持。
挖掘泄洪渠预计今日傍晚就能完工,所以还来得及。
当叶老将自己的估算当众说了出来,现场的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只要这一关顺利过去,付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赵都头得了准信,便立刻让人快马去报给王县令。
半个时辰后,王县令带着县衙的几位官吏来到堤坝。
当看到已经挖到河堤边的泄洪渠之后,只觉身上如山般的重担,一下子轻缓了许多。
他兴奋地一把拉住叶老满是泥泞的手,动情地说道:“叶老真君子也,本官今日得见了君子真颜色!”
“君子不在锦衣华服,不在焚香品茗,而在这河堤上,在这遍地泥泞中!”
“陈平,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要记住这个道理!”
陈平此时正一手打着伞,一手端着滚烫的姜汤,恭恭敬敬送到了叶老手上。
躬身对王县令回道:“学生受教!”
话音刚落,风云突变!
一阵暴烈的风,席卷而至!
本就站在风雨中的人,只是身形摇晃了几下,便再次站稳了脚跟。
而那些站在河堤边,打着油纸伞的官吏们瞬间被狂风摧折散乱。
各色油纸伞飞向了天空的同时,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顷刻间变成了落汤鸡,与河堤边的民夫们再无分别。
回望那些官吏们的狼狈姿态,王县令却没有半点儿同情,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县衙里的官吏,会有人主动站出来和叶老一般参与劳作。
却不想这些人来到后只是驻足观看,除了鞋底再不愿多沾染一丁点的泥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