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他诊个脉吗?”
“你……你真的是大夫?”
穗岁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背包说:“我包里有药的,让我看看他,说不定能医好。”
少女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里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泪来,她小声地啜泣着,拉着穗岁的衣角,不停地磕头说道:“姐姐,你救救我弟弟吧,我只有他们两个亲人了,可我也没办法,易城没有郎中了,易城里的草药也都被那些人吃了,我弟弟我弟弟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姐姐救救我弟弟吧。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穗岁蹲下身扶起她,鼻尖也冒着酸涩,她看向站在一旁嗦手指,还不明白姐姐在做什么孩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先起来,我一定会救你弟弟的。”穗岁手搭上孩子的手腕,地窖里除了小朋友嗦手指的轻微声响,再也没了动静。
穗岁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解开孩子的衣带,少女看着她的动作心中担忧不已,但并没有阻拦穗岁。穗岁仔细查看孩子的身体,最后竟发现了和方烨身上一致的红痕凹坑。
“你们是何时进到这地窖里的?”
“有一阵了,大概两月了。”
“那你弟弟什么时候才病的?”
“大概两周前,我外出寻食物,我弟弟因为担心我便偷偷出了地窖,回来便病了。”
“什么症状?”穗岁追问。
“最开始他是觉得头痛,我让他休息,可是渐渐的他便开始发热,打不起精神。浑身也开始起一些红点点,后来便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了。”
谢时韫看着穗岁的神情,发觉事情的不对,便问:“怎么?”
穗岁指着孩子身上的凹坑和红点给谢时韫看,和他低声说:“和方烨身上的一模一样。”
谢时韫抬起身子,靠在墙上,想要挠头,却发觉头上缠着巾帕。他恨恨地捶了下墙,又问穗岁:“还能治吗?”
穗岁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针包说:“试试吧。”
穗岁又找了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几粒药丸,一人发了一颗说:“我不确定这会不会传染,但是能预防总还是好的。”
少女哄着怀里的孩童,吃了药丸,没有水,几个人只能干嚼。孩子觉得苦,咧着嘴巴想要吐,被少女强硬地喂了进去。
穗岁给那生病的孩子施了针,也喂了些药,可是那孩子呼吸仍然虚弱,不曾见好。
穗岁瘪着嘴看着谢时韫,原本清澈的眼里含了泪,她摇摇头说:“不行,我包里的药缺东西,而且就算药物齐全,这病也很难医。何况,他还这么小。”
谢时韫看着孩子虚弱的样子,却也除了说一句“尽力吧”再无其他办法。
少女瞧穗岁掉了眼泪,抹了把脸,摸了摸穗岁的手说:“没事的,这是天灾,没有办法的。”
谢时韫问她:“你们每天就吃这些草根和树皮?”
少女抿抿唇说:“草根是给弟弟妹妹吃的,树皮是我吃的。地上那些土是等到没有吃食时饱腹的。”
“天啊。”穗岁坐在地上,抱着腿蜷缩成一团,不敢想这里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们这里当官的,管事的呢?”
“早就跑了,后来来了个钦差,带了三十石粮食,吃了几天就没了。说是赈灾大臣,三十石赈什么灾?空有虚名罢了。送了粮食就躲了起来,躲在衙门里不出来,百姓把衙门的门都要敲烂了,也没人来开。最后他们把门撞开,才发现那钦差也早就没了踪影。”
“其实也不怪这些当官的,我们这之前的那个知县人很好的,帮我们做了很多,旱灾开始后,家家都断粮时,他还把自己家的粮食都放了出来。可是一个知县他能有多少粮食,他平时为人又正直,从不肯收百姓的东西,两袖清风,他家那些存粮能撑多少。易城的人都走了,他不走留在这也是死,没办法的。”
“可是他是父母官,他的职责所在,他怎么能临阵脱逃?”
“这已然是不错了,那钦差来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跑了。”
“我们家本来就穷,没有钱跑又没处跑,父母在外寻食物和人争抢,被人打死了,就剩我和我这弟弟妹妹,又有一个生了病。谁不想逃命,可是出不去,出去了像这般的孩子逃不过那些人的手,他们已经疯了,我想着他们如今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这城里就这么多人了,撑不了多久了,这地窖里吃的还有些,省着吃,等到外面人少些,就带着他们逃出去。可是逃出去也没办法活的,去哪里不知道,一路上没有吃的也会被饿死。”
穗岁和谢时韫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看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却在这方地窖内,看着眼前的少女和孩童,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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