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韫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头巾,抿唇一笑,没有打击穗岁的自信心,只是头上的这颗“粽子”也未免太突兀了些。
谢时韫接过穗岁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尽,擦擦嘴角缓缓开口问道:“杜大人……”
穗岁摇摇头:“有人去打捞了,没有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大师,杜大人刚被浪冲走没多久,雨就停了,你说老天多会跟人开玩笑。”
谢时韫拿着药碗的手一顿,他看着碗底残留的药渣,故作平静地开口道:“杜大人是吉大娘的儿子。”
穗岁闻言愣在原地,她缓缓抬眼去看谢时韫的神情,试图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松动,假装这只是句玩笑。可谢时韫眼神的故意躲避,已经证明这是真的。
穗岁一瞬间像是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扭过头看向山洞外已经放晴的天空,慢慢闭上了眼睛。
麻绳专挑细处断,上天也专门欺负可怜人。穗岁捂着脸,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世间的无奈有这么多,她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听着外面大家的喊号声,却觉得无比的寒冷。
人们都在努力的活着,可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能明日我们就会死去,那为什么我们又要如此努力艰难地活下去呢?
谢时韫看出了她的所想,他未多言,只坐起来念了几段佛经。穗岁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的那些想法慢慢地平复下来。她抹了把脸,起身又去给谢时韫夹菜。
言言牵着燕燕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孩子整整齐齐地跪坐在谢时韫身边。谢时韫将手里的饭菜递给他们,言言果断地拒绝了,燕燕咬着手指也摇了摇头。
言言趴在一旁,仔细看着谢时韫,同他说着外面的事。
“大师,他们都说你是大英雄。”
“嗯?”
“他们还说你是活佛。”
谢时韫没说话,捧着碗的手却颤了两颤。他怎么会是活佛?杜与就那样死在他面前,他却没办法救他,怎么会是活佛?
“大师,与你无关。”穗岁眼瞧着谢时韫的思绪渐渐飘远,端着碗的手指越发用力,变得发白,便适时出声唤回他。
谢时韫吃过饭,穗岁扶着他走出山洞。是啊,今天是个好天,水位也降了不少,河边有人拿着谢时韫给杜与的那份图纸,在带领大家继续动工。
有人告诉他,那是杜与最得力的属下。谢时韫想杜与如果看到如今的景象,应该会欣慰一笑吧。他这辈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条河,这座堤坝上,只可惜他拼死换来的美好光景,他再也见不到了。千里之外的吉大娘守着那座老屋,终归是成了虚妄,她所等待的人再也回不去了。
带头的那位名叫汪洋,谢时韫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能够治理好这一小片汪洋。汪洋问:“大师不看看堤坝修好的样子吗?”
谢时韫笑道:“他用命换来的警醒,足以让活下来的人明白这座堤坝的重要。你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更明白他的苦心和遗憾,我相信这座堤坝会修的无比结实和牢固,这样的洪水也再也不会威胁到你们的家园。”
汪洋对着谢时韫作了个揖:“大师说的是。”
待到洪水退去,山中的人得以解困,谢时韫和穗岁也准备再次上路。满山的人都在欢送他们。许多年后,有人问起这次洪水,有些老人摇着蒲扇说:“看到寺里的杜与像了没,那可是我们覃州的大英雄。啧,那年真是活佛降临,菩萨下凡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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