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泽宁和颜悦色地说:&ldo;大哥你别生气,谁丢了车都着急,今天也真是凑巧了。这车不是他偷的,真是买的,在二手市场买的。当时就图便宜了,也没问发票什么的。&rdo;
那人不依不饶:&ldo;你说买的就是买的啊?我不管,让警察问个明白。&rdo;
郎泽宁从兜里掏出学生证:&ldo;大哥,我俩都是学生,家里困难没办法,出来打工赚学费。他送报纸,我卖点零碎。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像贼吗?再说了,要真是偷来的车,早就出手卖了,也不能自己骑着满大街逛啊。&rdo;
那人看看学生证,说:&ldo;贼也没在脸上写字啊,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rdo;声调低了点。郎泽宁笑:&ldo;当然去派出所问明白最好了。可大哥你看,咱俩都农村的,考上个大学不容易,真要闹到派出所去,把学校领导叫来,这大学就没法念了。大哥,你也有孩子吧,一家子希望都在这孩子身上呢,能抬抬手就抬抬手吧。&rdo;
那人没说话,他看出郎泽宁不是农村的,不过那孩子挺像,而且有学生证,也确实是大学生,心里挺犹豫。
郎泽宁拿出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那人:&ldo;大哥,来支烟。&rdo;那人瞥一眼,是玉溪,也就没言语,让郎泽宁给点上了。郎泽宁顺势就把一盒烟塞到那人兜里:&ldo;大哥,就这么着吧,都是学生,也不容易。&rdo;
旁边有人帮腔:&ldo;行了吧行了吧,车都找回来啦。&rdo;&ldo;就是就是,差不多就得了吧。&rdo;
郎泽宁笑:&ldo;说句话大哥别生气,要不是我这个同学把这辆车买来骑上,你还找不到呢,这也叫缘分。&rdo;
说得那人绷不住,扑哧就乐了,旁边人也笑。那人夹着烟:&ldo;行,小伙子,有你的。这事就这么地了,我也没吃亏。&rdo;转头对徐春风说,&ldo;谢谢你同学吧,以后小心点,别光图便宜。&rdo;上前把报纸摆到地上,骑一车推一车走了,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也散了。
郎泽宁走到徐春风身边:&ldo;没事吧你。&rdo;
徐春风不吭声,蹲下来捡地上的报纸。郎泽宁说:&ldo;没有自行车,你这报纸恐怕送不了了。&rdo;徐春风还是不吭声,把散落的一份一份捡起来,用力擦着报纸上的污渍。
郎泽宁有点不乐意了,我看在同学的面子上,出来帮你个忙,你可倒好,别说谢谢了,连句话都没有,这可真是上杆子不是买卖。也就不再说,推车转身就走。
徐春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也知道多亏郎泽宁自己才能脱身,他想说话,可说不出来,心里的委屈酸楚难受一阵一阵地向外拱。春风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懂事又听话,是老师父母宠着的人,别人给个白眼都得细想半天,要是老师批评一句,跟天塌了似的,这样的错误绝不再犯,好几天睡不着觉。今天可倒好,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那么多人围着,被人指鼻子骂是小偷,他哪受过这种待遇呀,死的心都有。而且竟然让自己同学看见了,还是自己以前看不上的同学,你说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郎泽宁骑了两下,回头看那小破孩还蹲着呢,把那点报纸摞上又分开,分开又摞上,胳膊上的四条白杠杠一晃一晃的,时不时还抬手抹把脸。就算郎泽宁看不见他脸上神情,也猜出来小破孩八成是掉眼泪了。郎泽宁忽然想起自己刚进楼里卖东西的时候,好像也这样没着没落的,这心就软下来了,推车回去,蹲下来帮徐春风捡报纸。
徐春风掉了几滴小猫泪,心里舒坦多了,见郎泽宁蹲下来帮他忙,觉得特不好意思,忙说:&ldo;不用不用,刚才真谢谢你。&rdo;
郎泽宁摇摇头,指着那堆报纸说:&ldo;你怎么办?&rdo;一句话把徐春风问住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郎泽宁看他傻愣愣的样,心里叹口气,说:&ldo;行了,反正我也骑车,带你一段吧,你送报纸的地方还有多远?&rdo;
徐春风忙说:&ldo;不远不远,应该就在前面。&rdo;郎泽宁把后座上的货包放到前面车筐里:&ldo;你上来吧。&rdo;
于是,郎泽宁一辆自行车,前面放着货,后座上坐着个徐春风,那小子怀里还捧一摞新报纸。
唉,这就叫&ldo;打啥底儿是啥底儿。&rdo;一开始,郎小攻就为徐小受做牛做马的,你说这以后他还能好吗?
自行车上俩人、一摞报纸,还有一袋子货,得多沉哪,郎泽宁骑了一段路就骑不动了,问徐春风:&ldo;还有多远?&rdo;
徐春风说:&ldo;不远,应该……就在前面吧。&rdo;
这&ldo;前面&rdo;一个词,把郎泽宁支出一里地。后来郎泽宁实在没力气了,停下来擦把汗:&ldo;到底在哪?&rdo;
徐春风也跳下车,四下里看了看,寻思半天:&ldo;好像,不远了……&rdo;郎泽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ldo;你送报纸那个小区叫什么?&rdo;
&ldo;叫金什么。&rdo;
&ldo;金什么呀?&rdo;
&ldo;……忘了,反正我到门口能知道。&rdo;
郎泽宁哭笑不得,追问一句:&ldo;你就说说出了送报站怎么走吧。&rdo;送报站就在学校旁边,他认得。
这个徐春风背得顺溜:&ldo;出报站向东五站地。&rdo;
郎泽宁差点吐血:&ldo;大哥,咱们现在是在送报站南边,再走都出s城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