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地声音缓缓响着,江季麟慢慢站起身,朝木桌走了两步,用指尖捻起两片脆茶叶,指尖轻动,茶叶便碎成了粉末。
是他。
那些刺客,是他派的。
是他让时灏派的,只不过……夹杂了些意料之中的人。
&ldo;……皇上,臣愿为了大秦的江山安稳,为了皇上的后背无忧,付出一切,在所不辞……&rdo;
李善文的陷害,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有这样做,时灏才有借口削兵削爵,也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李善文自失阵脚,自毁城墙。
&ldo;皇上,请您下令将臣诛九族,斩首示众,以削弱留异兵权的借口一并削弱吴启铭兵权。李善文素来心思不正,有臣的&lso;前车之鉴&rso;,他必然急于行事,从而自乱阵脚。新将孟鹤冬雄才武略,是可器重之才。若是李善文起兵造反,皇上可用孟鹤冬驻守京城,再从南调回留异,里应外合。臣会从边城入齐,使计潜入齐国,投身于齐国四王爷齐凌麾下,打乱齐国如今的僵局,让齐国先起内忧。陛下军权在握后,可趁齐国内乱,一举东进,一统天下!&rdo;
&ldo;爱卿……为朕呕心沥血,为大秦鞠躬尽瘁,朕,朕……&rdo;
&ldo;皇上,臣自幼阅尽百家,只盼为国效力,为皇上效力。臣贫寒之时投身于皇上,幸得皇上信任和赏识,知遇之恩永生难忘。如今皇上大权不聚,大秦内忧外患,臣下不才,便是拼尽这一具贱躯,肝脑涂地,也要为皇上分忧解难,助皇上一统天下。&rdo;
一统天下……分忧解难……
江季麟嗤笑一声,指尖中粉碎的茶末簇簇落了下来。
他在秦国的权势已经能与李善文各分半壁江山,以前以退为进尚且稳得住时灏,而如今只有真正的全身而退才能让时灏彻底地信任自己。
李善文,呵呵,若是时灏不下令满天下追杀自己,这老狐狸才不会反叛。他一个文将,子嗣又艰难,唯一的儿子还不成器,求的不过只是几代的荣华富贵,便是权势再大也不会去想着自己黄袍加身。只有自己的&ldo;下场&rdo;越潦倒,才能让李善文越慌乱‐‐时灏可以如此对扶持自己上位的人,又怎么会不这般对付他呢。
打乱他的阵脚,逼得他……必须出手!
逼得他,举兵叛国。
这些话,江季麟没有说给时灏,也不会说。
就让时灏坚定地以为李善文心怀不轨,多好。
他让时灏下令追杀自己,让他派出刺客追杀自己。
不是演戏,是真刀真枪。
只有这样,才能赢得齐凌更多的信任,只有这样,才能更让李善文,兔死狐悲。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季麟抬起指尖,将指尖的碎茶末轻放在唇边,微舔了下沾在指尖的茶末。
苦涩至极。
为了少一个李善文与自己作对,为了时灏更加信任于他。
他有足够的信心让留异和孟鹤冬听令于自己,他也有足够的信心乱了齐国国内势态全身回秦,到了那时,他在秦国的权势,便不是半手遮天了。
而是,一手遮天。
蓝狐胸口的那把剑,与其说是刺客刺的,不如说,是他江季麟刺的。
是他,是他啊……
他自以为运筹帷幄,万无一失,却独独没有料到,蓝狐……会因为自己的一个局死于非命。
一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局。
江季麟慢慢站起身来,侧眸看了眼窗外。
今晚没有月亮。
离齐国都城金陵,还有三日的路程罢。
江季麟低笑了一声。
也好,也好。
蓝狐此时死了,也好。
他永远不会看到自己,变成魔鬼的那一天,不会看到自己,悖了祖宗德训的那一天,不会看到自己,再无法回头的那一天。